闺蜜拥有一个小院子三年了。
每年的这个季节,她都像一个农妇那样,忙乎地里活儿。
她外罩一件浅粉色灯芯绒孕妇裙,头戴宽沿草帽,脚穿老公的旧皮鞋,脸上还围着层防晒丝巾……风格混搭,一言难尽。
建院儿之初,百废待兴。她像一个猎犬那样,目光炯炯。路上看见什么,都要考虑是否能放进她的院子里。道边的废轮胎,农村三哥家喂狗的脏石槽,人家墙角的旧花盆,破水缸…
甚至海边的两块大石头,她也相中了。一腚坐在上面不肯走,好像谁能来跟她抢似的。直到我找来两个民工大哥,推着独轮车把石头送回家。
更过分的是,她竟然把我旧居门外一大盆养了好几年的金银花,连盆一锅端,根本就懒得跟我打招呼。等我发现时,那金银花已经缠到她家的拱形门上好几天了。看上去自然而然,不像是偷来的。
端花的同时还拎走我的一个腌菜的坛子。
她策划着把院子打造成塔莎奶奶的花园,种满香草和花朵。
率先种进院子中间的,却是两棵樱桃树,接着是一株葡萄。然后种下核桃、山楂树。
果园初具雏形,她突然想起了初衷。开始拼命种花,院外的一块空地,也视为己有。
土地的面积看起来不大,栽起花来却不是十棵八棵可以覆盖的。就像一个秃顶,不能只种几根头发。
在她买回的那一批雏菊,矮牵牛,矾根,绿球草用完之后,我们又去小区的花圃里拽出好多棵鸢尾,补种在自家门前。
这些平凡的花草,难以满足闺蜜的梦想。她开始栽种一些洋气的玩意,天天如数家珍般念叨个不停。
正在盛开的洋水仙,名字叫“荷兰船长”。状若一簇簇金黄色的喇叭。风一吹,似乎真有点海风浩荡的意思。
陶罐里的“无尽夏”,一种大花绣球,目前枝叶繁茂,夏初会绽放出好看得不像话的蓝紫色花球,绵延整个夏季。
还有傲娇的欧月,羞怯的小铃铛似的铁线莲……
去年六月初的一个中午,闺蜜非要把饭菜端到院里吃,还给一盘生菜撒上她种的三色堇,并拍照发群,显得特别会生活的样子。
其实还没吃几口,就冻出鼻涕来了,俩人赶紧端了桌子进屋。
这个农妇,在打造花园的同时,没忘自己吃货的身份。脸朝黄土背朝天,又刨又挖,种下了小葱,黄瓜,丝瓜,辣椒,土豆,西红柿,韭菜,紫苏……
还有香草。除了《斯卡波罗集市》歌词里出现的“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她还多出了薄荷,香茅,罗勒,薰衣草……
这样,七月的午后,就可以端着一盘韭菜鸡蛋水饺,坐在台阶上一大盆香茅旁边了。
也可以在附近的“三脑瓜”海湾游完泳后,回到院子里,兜头浇下一瓢晒热的水,再拧下一根顶花带刺的小黄瓜。
为了这些,我可以忍受她每天给自己,装扮得好像要去田里拾麦穗的样子。
也可以忍受,她中午干完地里活,一进屋就理直气壮地催我开饭。
何况,学习画月季时,我还得借鉴她的几株欧月。
嗯,最主要的是,这个凌乱,无限生机的小天地,给了我很多新鲜,奇妙的感受。觉得世界也不那么寂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