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克斯曾说《霍乱时期的爱情》是他最得意的一部作品,尽管他的那本《百年孤独》要更为知名得多。但不得不承认,把爱情刻画得如此细腻,必定是最懂爱的人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此中深情。
在乌尔比诺医生的葬礼上,医生的遗孀费尔明娜又再一次遇到了阿里萨。这个曾经瘦瘦小小,总是一副忧郁模样的人是她的初恋情人。在这个庄严肃穆令人悲痛万分的场合,阿里萨又一次向费尔明娜坚定的表达了他对她忠贞不渝的爱,彼时的他们已是两个古稀之年的老人,而一场跨越半个世纪的爱情故事也就此展开。
少年的爱:秘而不宣又蠢蠢欲动
那时的阿里萨还是一个小邮差,每天的日常工作就是给各家投放报纸。一次偶然的机会,阿里萨时候在一扇窗子后面看到了费尔明娜,若不是那一眼,阿里萨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和这样一个少女产生羁绊。
就此阿里萨对费尔明娜展开了锲而不舍又小心翼翼地追求,他为她写下70页带着隐晦爱意的情书,起初他只敢用这样的方式去宣泄着自己的感情。为了让费尔明娜知道他的爱,阿里萨总是坐在费尔明娜的窗户下面拉着小提琴,他把自己的爱意藏在琴声里,渴望她能听得懂。所幸费尔明娜回应了他的感情,他们就这样隐秘地创造着属于两人之间的心动。
直到有一天费尔明娜的父亲发现这少年人荒唐的爱,对此极力阻挠,父亲带着费尔明娜跋山涉水地出了趟远门,企图用旅途的舟车劳累让女儿忘掉这场秘而不宣的感情。但少年人的爱情火焰向来气势汹汹,从来都是不知疲倦地燃烧着自己。费尔明娜不仅没有放弃这段感情,甚至两人还在信件里私定了终身。
当费尔明娜旅途归来时再见到阿里萨,她发觉自己根本就不爱眼前这个男人,原来她爱的只是幻想中的爱情里自己的模样。就这样费尔明果断地结束了这段萌芽中的初恋。
在爱情里最难过的就是对方不爱了,你却还爱着。那么不公平又那么心甘情愿,明知道是自讨苦吃,却还忍不住歌颂自己。有些人随着岁月,最终会被消磨掉那份执念,然后痛快地放下,早一点去过另外的人生。但爱而不得这四个字却贯穿了阿里萨的大半辈子。
少年人的爱,连爱都不用说,但却最能感受到。懵懂中带着心动,在最没能力的时候,遇到了最想照顾一生的人,注定是以悲剧收场的。
中年的爱:平平淡淡又回味无穷
费尔明娜嫁给了声名显赫的乌尔比诺医生,从此过上了上流人士的生活。大家都说费尔明娜是幸福的,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再完美的婚姻也免不了落俗,家里有一个百般挑剔的婆婆,和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子。费尔明娜既要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还要和婆家们斗智斗勇。那个时候费尔明娜感觉到爱情和婚姻究竟是两回事。
费尔明娜与丈夫乌尔比诺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他们的相处,从最初的新鲜感到渐渐地相互嫌弃,日复一日,日子终于还是趋于平淡。费尔明娜都不敢想象,自己和丈夫就这样相互摩擦的生活了五十多年。
在这些年的婚姻生活中,费尔明娜只叛逆过一次,两个人因为很小的一件事吵架了,这件事让费尔明娜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家里没有受到尊重。所以她带着行李又一次地连夜出逃。不同于从前的是,这次她的出逃是为了自己而逃。也是这一次短暂的分离让费尔明娜彻底明白了:世界上没有完全契合的两个人,一旦进入到婚姻,就需要用长久的磨合去适应彼此的生活习惯,信任包容尊重对方尤为重要。
而高尚如乌尔比诺医生,也在这美满的生活中出轨过一次,他并不想放弃原本的生活,只是人到中年,也想要寻求一些未知的刺激。尽管最后他忍痛割舍掉了这份意外的爱,但在婚姻里他还是不忠的,他们的婚姻也从纯洁开始变得藏污纳垢。
自从费尔明娜嫁给乌尔比诺之后,阿里萨就开始了长达五十多年的有“性”无爱的生活,他这一生有过623个情人,他和她们发生肉体关系,却从不付出一分一毫的真心。这些年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感情却没有任何起色。
这半个世纪以来,阿里萨只害怕一件事,那就是变老变丑。阿里萨觉得如果自己变老了,就配不上费尔明娜了,他为了有朝一日能和她在一起,随时要做着最好的准备。尽管费尔明娜也在慢慢变老变丑。
可以说阿里萨把自己停留在了遇见费尔明娜的那个时期。与其说他很深情,倒不如说是他失去了再爱一个人的能力。他把自己的不甘心延续了五十多年,无论生活怎么变化,他都不肯把自己从这份看不到希望的爱里面救赎出来。
无疑阿里萨的感情是坚定的,从少年到中年到暮年,他唯一不变的是把对费尔明娜的爱延续了下去,他到底活成了一个有信仰的人,凭着这份坚守和执着,他也终于等到了。
暮年的爱: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变老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不体面的事情。像许多步入老年生活的人一样,乌尔比诺医生的身体渐渐变得笨拙而迟缓,他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保持着优雅。而就连最后的死亡也如此荒唐。那是一个平常的下午,乌尔比诺为了从树上抓一只养了很久的金丝雀从梯子上掉下来摔死了。
死得匆匆忙忙,甚至他都来不及思考太多事。他当了一辈子医生,最后却没能救自己一次。在乌尔比诺弥留之际,他给费尔明娜留下了一句话: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
乌尔比诺用他自己的方式爱着费尔明娜,尽管平淡到会让人常常忽略掉他的好,可他还是用爱给了费尔明娜一个承诺,一个家,一辈子。在乌尔比诺医生死之后,面对一屋子送葬的人,费尔明娜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不是绝情,而是无法相信朝夕相伴的枕边人,就这样突然死亡了。
费尔明娜和乌尔比诺医生的晚年生活,其实还是幸福的,只是把从前看不顺眼的事情看顺眼了,只是不知不觉就这么相互搀扶地走过了五十多个春秋冬夏。尽管乏善可陈的岁月消磨掉了他们对生活的热情和憧憬,尽管他们几乎从不向对方表达爱意,他们依旧相爱了这么多年。
而晚年的阿里萨,还是那么一丝不苟,随时随地把自己打理得像个绅士,除了偶尔的病痛,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身上刻下痕迹。若不是乌尔比诺医生的意外死亡,阿里萨差一点就放弃这份他单恋了五十多年的感情,其实他也想有个家,至少余下的生活还能有人照顾自己。
但阿里萨无法让自己和不爱的人度过一生。即使费尔明娜早就把他遗忘掉了,他也没有一刻能够停止想念费尔明娜,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想念她还是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执念。直到阿里萨的暮年时期,才能用尽一辈子攒够的勇气去对费尔明娜表达爱意。而这一次,阿里萨成功了,他成功地让费尔明娜重新爱上了他。
费尔明娜这么多年过着普通人所向往的生活,她没有一次背叛过婚姻,始终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但骄傲如她,也终于在晚年冲破世俗,做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是阿里萨的一生一世,也是他爱着费尔明娜的一生一世。为这份爱阿里萨做了多年的准备,他终于资格以爱人的身份,站在费尔明娜的身边。这份爱情不光穿越了半个世纪,更超越了生命,超越了爱情本身。
爱情是场霍乱,无论何时到来,都让人猝不及防。来得猛烈,又走得悄无声息。相爱的人疯疯癫癫痴痴傻傻,时而变成彼此的毒药,时而变成特效药。致人死地也让人重获新生。跨越时间距离生命的爱情,终能到达幸福的彼岸。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