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游之安义古村

      安义县位于南昌市西北,距市区约两小时车程。安义古村群位于该县西山梅岭之麓,地势东高西低,由罗田村、水南村和京台村等三大古村落组成,三村呈三角形分布,其间互有阡陌交通。

      我本无计划安义之游,事实上之前也未曾听闻这一景点,直到一次闲聊时李祥春提及此地,又一晚于杨森东酒酣耳热之际流露出往观之念,杨当即决定次日陪我一游,我正欲得一游伴,闻之自然大喜,次日一早乃登车前往。

      古村东背群山,其山隐然如半环,围村东、东南、西北三面,独缺其西一面为稻田。村道皆用青石板铺就,日久年深,石板磨琢如镜可鉴。踏之如履冰面。村内建筑多为明清之际所建,大都保存完好。其中有一解元第,门前石道有深达数寸车辙痕,延至门前,切过门槛条石,直达院内。村民介绍说该户家世显赫,达官贵人、闾里乡人均争相与之结交,车来人往,久之便有此痕。我伫立良久,抚今追昔,时光荏苒,诚可叹也!

      村内道窄,伸臂可触两侧墙壁,且村民习于房门洞开,故而经过时对屋内人、物皆一目了然。村民也习于此见,于屋内或卧或坐,或谈或笑,旁若无人,反令观者局促。然而一瞥之际,仍发现屋内陈设大多有古风貌,桌椅多为竹制,且形制古旧,正面墙壁挂有中堂画,几上陈有祖像,香炉一具,烟香飘然而出,可见主人颇守孝道,礼拜先人不辍,明时以孝治天下的理念传承至今。

      古村内祥和宁静,偶闻人声,也如喁喁私语,或有孩童啼哭,其声宛转入耳,似源于数里之外,倘循声而望,则近在咫尺门内,盖因院落幽深曲绕。时维过午,愈显其静,时见道旁小鸡啄食,人至不惊,蝉鸣了了,时断时续,亦如呓语 。更有农人驱牛而过,道窄,行人需贴墙而立,直至老牛徐徐而过。

      村内有一古樟,旁有碑文志之,曰历时千年。树干虬曲直上,有缚苍龙之势,枝叶繁茂,亭亭如盖。樟下有一老妪,叫卖当地特产,见客至,欣然前迎,问及古樟,言不知几代曾祖手植于此,幼时曾于其下玩耍,今年已八十,然观其神采奕奕,竟不似耄耋之年。妪言其每日登山采摘山货,腿脚灵便,毫无龙钟之相,携杨绕树三匝,啧啧不止,遂议夜宿于此,待月上东山,对饮于此,不失为一乐事,妪在旁言说家有空房一间,尚可宿客,问及膳宿之资,每日仅十又五元。予大喜,欲先行察视,妪乃遥指坡下,言某所为其家,乃置其货篓不顾,欲延予至家,杨恐其物见窃,欲一同携回,妪乃讶言:无妨,稳如府库。其民风淳朴,可见一斑。予有此念,赧甚!俄而至家,,小院一所,房屋数间,白墙青瓦,檐角凌空,予意甚得。

        天尚早,游兴尚浓,乃议登村后之山,问村人入山之径,告知由水南村可入。罗田、水南两村相隔里许,中有古石道相连,道旁为稻田,方圆千亩,望之如碧波伏荡,时有白鹭一掠而过。再前行,有碑仆道,其文漫灭,强而识之,曰此道建于明时,为当时之要道,尤以赴考之际,二村才子相约入京赶考,亲人相送,童仆相随,络绎不绝。复前行,有一凉亭,油漆斑驳,几凳朽折,一派败迹,念及昔日,相公离家应考,娘子倚亭悬望,及至一考得中,乃载欣载奔,捷报先传,亲人预候于亭,往日泪别之所而为今喜逢之地,聚散离合,此亭实为证也。时易势异,今人览之,不禁喟然。

        问道于农人,农人正欲穰田,遂荷锄前引。田埂窄极,杂有石砾,农人赤脚而行,如履平地。至山脚下,指曰:“循径可往,上有水库,水深且险,切勿弄水。”山路盘旋往复,藤蔓缠绕,至阴深避日之处,则苔布于地,几无着脚处,强称为路。登之愈高,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王半山曾言:“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者,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今吾与杨皆有志与力者也,而况无半途懈怠之徒相随,故得观险峰之无限风光,岂非有定乎?

      草高林密,前路不见,直至拨草而出,豁然开朗,浩浩然一方碧波,惊现于前,予疑为海市蜃楼,盖险远跋涉,突见此湖,惊喜至极矣。湖四面环山,时为盛夏,草木际天,倒映于湖,光怪陆离,竟似藻荇凌乱,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悬泉如线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予喜极而啸,空谷传音,悠转久绝。湖水清若无物,捧而饮之,清冽甘甜,沁人心腑。湖边多怪石绝壁,吾欲绕湖周行,未半而返。危岩斜出,虽飞猱亦难得其径,青苔湿滑,即蝙蝠亦无置其脚,遂息此念。

      俄而红日西垂,金光斜铺,水天相接,流荧万道,身沐其中,竟不知此身归于何处,复为我所有乎?顷之,日隐于西山之后,月出于东梢之头,苍暮之色笼于湖上,云归而岩穴暝,崖间危石亦如猛兽奇鬼,森然欲搏人,杨君悚然,予方心动欲还。复循前路而返。却顾所来之径,苍苍隐于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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