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玥邮寄给我的毛线和针收到了。正午,准备去吃饭前,太阳当空晒得我后背冒汗,我终于拆开了快递,抽出了书架上尘封的钩花书,将针穿进了线圈儿里。
深秋,阳光透过不大不小的窗户照射在房间窗边的床上,一位老年妇女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着背对太阳摆弄着手里的几块碎布片和一大团发黄的棉花,不时的还伴随着几声咳嗽以及支气管炎症的喘息声。一个小女孩躺在老妇人那条伸直的腿旁,眯着眼睛,擎着阳光。那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可实在是无法让人睁开眼睛,小女孩一次次的试着,想趁着太阳稍不注意,迅猛的睁开,直视那太阳。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那太阳好似不会像人一样呼吸,因为女孩很认真的盯着并且很小心很安静的屏住呼吸悄悄的睁开眼,都没有找到一点儿阳光微弱的空档,哪怕稍弱一点点都没有。没多久,女孩儿倒是眼前一片黄的发花,什么也看不清了,她赶忙闭上眼睛,她知道这需要休息一下,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好了。闭上,她还不甘心的看着,眼前一片红色,她不知道那是太阳透过上眼睑的皮肤照射出的颜色。她为此琢磨了好一阵子,白天眼睛闭起来是红的,怎么晚上闭起来就是黑的呢?她还不止一次的尝试着躲起来,藏到柜子的后面,门的后面,太阳看不见她,就发现不了她做的一切事情。她还觉得太阳上有和她一样的人在看着她,可她却看不见太阳上的人,这不公平,所以她为此努力着。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儿忽然感觉脸部不那么发烫了,她睁开了眼睛,太好了,太阳不照着她了,她发现窗户上的太阳不见了。她一骨碌身儿坐起来趴到了满是花盆的窗台上,穿过花叶的缝隙向天上望去,咦?刚刚还在呢?难道是爸爸妈妈就要来接她回家了?好像不是,爸爸妈妈来的时候天不是这样的蓝色。此时,她发现了天上的一朵云和其他的有些不太一样,那云不仅厚,还厚的发亮。哦,是太阳,是太阳躲到了那云的后面。“太阳一定是看见我休息,它也想趁这功夫儿休息一会儿。”女孩心里想。她又躺回了妇人腿的旁边,示意太阳:我准备好了,游戏可以继续了。果然,不一会儿,太阳像是接收到了她的邀约,从那朵云后面钻了出来。女孩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太阳,这是她的计谋,她要趁着它刚出来,还没准备好,仔细的把太阳看个清楚。可她又一次失望了,阳光虽然没有刚才那么的刺眼,但她还是无法看清太阳。她放弃了,因为空中漂浮的小点点吸引了她,那是飘在空气中的棉絮或者其他微生物,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随着旁边奶奶手部的抖动,忽上忽下自由的舞动着。女孩很想仔细的看清其中一个或者其中几个,她仔细的盯着,目不转睛,可看着看着,她,看见了一间白色墙壁,离地一米高刷着绿色墙围的房间,地面铺的是地板花纹的地板革,一张铁床也摆在了窗边,床上一个中年女人斜靠在被垛上,斜照着太阳,两个胳膊向前弯曲,胳膊肘窝处各探出一根细细的毛衣针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旁边是被垛上靠着一个十一二岁的手里捧着书的姑娘。这房间里听不到任何的声响。要不是中年女人手臂在不停地前后动作人们绝对会以为这是一张照片。不过,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到两根毛衣针的尖部轻触在一起时发出的“哒哒”声。那床上不坐人的地方铺散着五颜六色的零食包装袋儿,那可都是当时最流行的小食品,有的袋子敞开有的已经吃完了,它们被渐斜的阳光在床上拉出了奇形怪状的影子,渐渐的,那屋子越来越暖,越来越暗。女人终于伸了伸脖子和手臂放下了手中的毛线和针,穿起拖鞋,拽了下灯绳,走向了厨房。女孩儿依然一动没动的看着书,书中,躺在老妇人腿旁的小女孩还迎着太阳紧闭着眼睛,老妇人呢,将腿旁的碎布、棉花归拢到了一起,轻手轻脚的下地,走出了房间,来到了一墙之隔的炉灶旁。
我真心赞叹太阳是世界上最高倍的手电筒,它不仅可以照亮一切黑暗,还可以照出世间万物的美。此时,我手中的针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盛开出了一朵小白花。其实我根本没看明白那书上的图样,全是凭着儿时的记忆、习惯动作,制作出来的。
晌午了,该和先生一起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