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与吾同学,彼时,其,出身显贵,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我们上学时,强的父亲已做到副县长的位置,与当时其他同学的家庭出身大多是工人农民相比,其家境之显赫,不言而喻。
强,身高超过一米七八,面目白净,目如朗星。最值得人称道的是,强非常聪慧,弹琴、书法皆有所涉猎和熟稔。
吾近一年来,闲暇时开始习书法。这天,忽想起强上学时,书法曾在全校获一等奖,便希望求得强书法作品一幅,作为收藏或临摹。
于是,拨通强电话,说明来意。熟知,得到的回答让我目瞪口呆。
强说,我现在连笔都没有,还写啥书法。我说,你记得不?你上学时写的可挺好,还获奖了呢!他说,其实,当时,我也没练过,就是随意划拉几笔啊。我追问一句,你随意划拉几笔都能获奖,基础那么好,为啥不坚持下来,放弃了?他竟然用漫不经心不屑一顾的口吻回答,那有啥用啊?
听后,我默然无语。
我真的不知道,当年在人们心目中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强,这些年来,究竟在追逐着什么。
记得上学时,优秀的他,成为了班级少有的几个女生追求的中心,或许还是其他班级女生追求的目标。当时,我在班里年龄最小,少不更事,对男生女生之间的事情不甚感冒。只待班级一名也算得上优秀的女生公开了与强的关系后,我才晓得,强恋爱了。
刚毕业,几个同学在强的家见了一次面。这时,强已经把女朋友领回了家。不久,强的老爸调到某市工作,靠其老爸的关系,强与那名恋爱的女生一同安排到这个市工作,强进了市直一个部门的机关,那位女生则进了一家事业单位。
再以后,便无太多联系。大约几年后,我出差,随便到强的家拜访,强与那位女友已经结婚,看上去俩人算是过的很祥和,而且,很热情的招待了我。
这之后,强与其老婆的消息渐阙。而只有一次,在报纸上看到强的老婆上了报纸,是一篇专访,说其在专业上干的很出色,获了劳模之类。而,强却似乎没什么值得称赞的成就。
又是弹指十余年,我被派入强所在市的那个局的下属局当头儿,便急于打听强的消息,闻言,强已经调到市政府机关,却仍做科员。
偶有一次,我和我们的上级机关一位处长出差山西, 同居一室,便详细问起强头几年在此机关工作情况。处长说,强这人虽然各方面很优秀,只是工作漫不经心,比如,写工作总结,下一年把上一年的拿过来,几乎一字不易,因此,总是难以得到认可和提拔。而且,从这个处长的嘴里,也了解到,强已经与同学时恋爱的那个女生分手,另寻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重组了家庭。
几年前,外地一女生做了官儿,来强所在的市开会,周边几个同学小聚,强和其同学时的初恋女生即前妻同时参加了聚会。强把与后妻生的小儿子也带去了。小孩几岁年龄,不谙世事,绝不会知道强与前妻的故事,但说来也怪,小孩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却总是喜欢跑到强的前妻面前,然后张开双臂,让强的前妻抱抱。可以说,强的前妻算得上大度达礼的女人,不但不尴尬,还真诚热情的抱起强的孩子。
这过程,让我们感慨而唏嘘。
又过了不久,有消息说,强调进某重要的大机关,做领导的秘书,级别也有所上升,强,似乎在事业上终于有所进展。
回顾强的生活历程,感到很惋惜也很茫然。
如果说他追求爱情,在学生时代,他就已经得到了。可是,结局却是与初恋的分手。如果说他追求事业,而那位处长所述的,足可以证明,他在事业上是漫不经心的,尽管,他目前做到一定的级别,毕竟还是秘书。如果说他追求自己的雅好,而那么好的书法基础,却如他自己所言,竟然打毕业就再没有摸过毛笔!
强的历程和心态,不是他一个人的,或许已经成为了我们这些年龄相仿经历相仿的人的通病。
如果说, 爱情,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并不是人人靠自己美好的期盼都能遂愿的,而且,即使有短暂的爱情,随世事变迁而消亡,这也司空见惯,都是可以理解的;事业,也是一个无奈的东西,特别是政界官场,一种无形的却无处不在的潜规则在左右着你,也不是靠自我努力就尽遂所愿的,能否做到什么级别,拥有什么样的权利,也并不是成功的标准;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那么,之于雅好,若是如强一般弃之如敝屣,似乎就有些令人遗憾不已!
古人讲,食可以无肉,居不可以无竹。
而当代大多人,却是适得其反,居可以无竹,食不能无肉。
在更多人眼里,显位、豪宅、香车、美女、佳肴等,这一切才是人生的价值,这一切才是生活的目标,这一切才是心理生理的满足。
追求物质生活丰富一些,追求自我的尊严更高一些,这都无可非议。但是,人的一生,似乎还需要有另外一种欲求,另一种境界,那就是“居有竹”。
我们需要一种气节,一种脱俗,一种雅致,如居室有竹一般。
而且,我们不但要在居室种上几丛竹子,也要在心灵上种上几丛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