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火车一路向东疾驰,而车厢里的人却不明了窗外月正圆,应是有情人心相悦。而此时乔宇正一个人坐在光照不明亮的角落里嗑瓜子。西风呼啸,拼命拉扯着东行的火车,试图不让其前行。
车厢里燥烘烘的,有小孩子的吵闹声,大人的拉呱声,商人谈合作的声音,读书爱好者刺啦刺啦的翻书声,不一而足。
当然,最多的也是最刺耳的是一些男人打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各式各样,像是在合奏一曲交响乐,你争我抢,谁也不肯放弃。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满车厢的人从众多“参赛者”之中,评出最优秀的男高音、男中音和男低音各一名。
乔宇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已经忍受了五个小时,本来以为坐夜车可以安安稳稳睡一觉,就熬过自认为艰辛的八个小时,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夜里的火车之中竟是这样一番景象。
三个小时之后,火车准点到达。
“亲爱的旅客,您好!火车前方到站W车站,在此站下车的旅客请提前拿好行李,准备下车。感谢您乘坐我们的班车,我们有缘,再会!”
熟悉的女声想起,乔宇已经记不清四年中这是自己第多少次乘坐火车只身一人从M市前往W市去见另一个人,去见他日夜思念的人,去见他想要毕业就娶回家的人,去见他发誓要终身厮守的人。
最终这三人归一,化成他的现任女朋友也是他的初恋-古月小姐。
《贰》
“嗨,古月,我到了”。乔宇兴致勃勃的拿着电话,伸长脖子对着前方大声喊着,眼睛瞪得圆圆的。因为他乔宇在对着世界宣告,他来找他的女神,他的公主,他的最终归属。
以他乔宇的性格,不张扬一下,是不足以为乐的。从不怕成为焦点,生怕别人不知道。
尽管走在前面的大爷一直在回头瞅着他,似乎是怀疑这孩子神经病发作,对于这异样的眼光,他丝毫没有发觉。
因为他的眼睛已经被一个叫做古月的姑娘蒙住了,看不到任何其他人,一丁点也看不到。
乔宇之所以如此兴奋,是因为两人终于要结束异地恋,如果发展顺利,年底两人就很有可能扯证结婚了。
还有两个月就要毕业,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来W市,因为古月答应他,毕业后两人要在M市工作安家。
“我看到你了,快出来吧”。古月一如往日的淡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难怪朋友都称呼她为“高冷女神”。
乔宇一下子就从人群中蹦出来,站到了古月面前,就那样傻傻的微笑地盯着古月,跟随着她时时刻刻在躲避的眼神。
直到古月被降服,主动拥抱亲吻乔宇,倾尽一生的深情。不过那样帅气的模样,又有谁能不被降服呢?
乔宇嘴角扬起一个满意的微笑,隐藏在了这茫茫黑夜,没人看到。
他内心的满足与快乐,同样没人看到。
温存过后,两人打车来到了事先预定好的宾馆。按照惯例,乔宇出去抽一支烟,古月冲个澡。然后古月出去给家里打个电话,叫乔宇冲个澡。最后两人相拥而眠,没有其他。
今晚,一反往常。古月被乔宇拥着,躺在乔宇的胳膊上,脑袋顶着乔宇的下巴,乔宇闻得到她的发香,古月感受得到他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乔宇,我们一会再睡好不好?”古月突然轻声说,怕是惊动了谁,也让乔宇没有任何防备。
“好啊,就这样安静的躺着,还是听歌?”。尽管乔宇觉得古月有点不对劲,但还是本着服务的态度,一切满足宠着她。
“听歌吧”。古月脱口而出,像是事先就组织好的语言。乔宇拿来手机和耳机。
“听什么?”乔宇一边打开着音乐播放器,一面问舒舒服服躺在自己怀里的古月。
“《在一起》”
“哎呀,这首歌前几天手机内存不足我给删除了,给你试一首别的歌吧”乔宇依然很有兴致。
“嗯,好啊,都可以”古月安静的可怕,有种要把人逼窒息的感觉。
乔宇给古月塞进去一支耳机,自己戴上另一支。然后两个人紧紧相拥,闭着眼睛静静的听歌。
手机里播放的是李行亮的《回忆里的那个人》,当马上就要进入副歌部分的时候,古月让乔宇摁了暂停。
《叁》
“我们聊会天吧”
“嗯”乔宇拿掉古月的耳机,都戴在自己的耳朵上。
“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吗?”古月问。
“当然,六月九号,高考完的第二天”因为这是证明乔宇魅力的日子,是他人生的巅峰时刻。他怎么会不记得。
“你还记得你大二的时候做过什么傻事吗。”
乔宇先是呵呵乐了两声,像是勾起了无限回忆。
“你说低于一米八就不要做你男朋友了,当时我正好一米八,生怕日后老了的时候身高会掉,所以大二那一年每天去打篮球喝牛奶,结果身高奇迹般的增高了三公分”。
“那大三的时候呢?”
“大三的时候,你说我太瘦,体重低于一百二就分手,本来就是吃什么都不长肉的体质,硬是加餐每天吃五顿饭,撑到不能动弹才罢休,体重才慢慢升到了一百二”。
乔宇听到抽泣的声音,忙问道“怎么了古月”。
“别看我”古月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
乔宇不敢有任何动作。
“和我交往这么久,你真的了解我吗”古月接着说。
“百分之百我不敢说,但是百分之八十我可以保证”乔宇一本正经的说,尽管他不知道古月到底要说什么,但还是先端正了态度。
古月像是在酝酿些什么,又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不知道怎么开口,却偏偏想要和盘托出。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做古月吗?”古月选择了一种比较保险的诉说方式,擦掉泪水,认真看着乔宇说。
“因为咱爸爸姓古呗”乔宇逗逼的本性还是没有改变,脱口而出,另一方面他也是想缓解一下气氛。
“因为我妈妈姓胡,她在我出生的那一天因为难产去世了,所以我的名字是我妈妈的姓氏”古月接下来闭着双眼,看起来和听歌时没有什么两样。
难怪在一起四年以来,古月都没有让自己为她庆祝过生日,更没有索要过任何生日礼物。
即便在大三的时候乔宇通过小道消息打听到古月的生日,并偷偷邮寄来礼物,但之后古月连提都没提过,直到现在,乔宇也不知道他当年寄出的礼物古月收到没有。
“所以这是你一直不过生日的缘故”乔宇问的小心翼翼。
古月把头低的很低,像是用尽毕生力气,费尽全力挤出一个“嗯”字。
《肆》
“乔宇”
“古月”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觉得无所适从,所以像是陌生人一样互相谦让让对方先说。
最后古月先开口“乔宇,我们分手吧”。
乔宇紧紧抱着古月,尽管在刚刚两人说话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可还是没做好准备。
近乎发狂的他却忍下所有情绪,轻轻问道,“为什么呢?”
孩子气的他也想揽下所有,做出一个成熟男人的担当。只是,怀中的美人不给这个机会啊。
“我爸封建思想比较严重,不让我离开这,我也劝说不动,你也知道我妈走了这么多年一直是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而你是你爸妈唯一的儿子。我们就在各自的城市里,安好好吗?”古月用乞求的语气,任凭泪水蔓延。
“爸爸前一段时间托人给我介绍了对象,比我大两岁,是一个公务员,我们已经见过面并且互相见过家长了,所以近期…”
“近期就要订婚了是吗?”乔宇忍不住想要咆哮,要打人的心情。却还是在忍着,强忍着。在一起四年没对古月发过脾气,这最后一次,也不能。
古月还是紧紧抱着乔宇,“我要说的说完了,你的呢?”
“睡吧,宝贝”乔宇吻了古月一下,就像晚安吻那样,稀松平常。
如果早知道你要说分手,我就先说我爱你了,尽管我知道,那样也无济于事,但最起码我整颗赤诚的心就可以暴露在你面前,让你能像从前一样心安。
乔宇整整一晚没睡觉,枕头湿了一大片,像是刚从缸里捞出来准备下锅的大米。
古月翻身起床,洗漱的声音,最后用手抚摸乔宇脸颊的动作,尽管乔宇悉数感知,却依然紧紧闭着眼,把这场戏演到底。
任由这个人把步子放轻,关上门离开,没有挽留,也不能挽留。
乔宇坐起来,看到床头她留下的他曾送给她的相册,里面插满了两个人的合照,只是两人中间全都被剪刀划开了,一分为二。
相册的最后一页写着
“昨天是我的生日
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
祝你幸福
古月”
古月你知道吗?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你身旁
高中毕业做你男朋友
大学毕业娶你做新娘
可…
祝你幸福!
乔宇的眼睛看着门的方向小声嘟囔,似乎古月能听见。
乔宇摁开音乐播放器的暂停键,《回忆里的那个人》刚好唱到高潮:
藏在我回忆里的那个人
愿你现在过得幸福安稳
若再相遇人海黄昏
你是否还记得我的眼神
藏在我回忆里的那个人
有你我的青春才算完整
感谢曾经你的认真
让我知道爱一个人会奋不顾身
感谢四年以来你的认真
让我不确定今生
还会不会爱上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