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树欲静而风不止”时,我带着满脑的疑问,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们常跟我说:知足常乐。我其实很想告诉他们:知缺紧补。
这么多年来,我一心想用乐观的态度来面对生活,面对身边的一切,我想从他们那里找到足够让我忘记你的理由,可我发现,很多东西我越是想要刻意去忘却越是难以忘怀。你那原本并不熟悉的身影越发变得清晰,清晰到让我怀疑,怀疑你似乎并没有离我们而去,时刻陪伴在我们身边,刻刻不曾离去。
记得你走的那年我才十岁大,稚嫩的小脸,清澈的眸子,看起来格外的天真无邪。但这样天真无邪的我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十年之后的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跟你说过的话也不过那么寥寥几句,“吃饭了!”这是我脑海中唯一记得与你说过最多的一句话,现在我都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竟然少得如此可怜。在我眼中,你不是一个慈祥的爷爷。在你眼中,我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孙女。因为我们之间竟然连像陌生人最基本的关系都没有。“同住屋檐满十载,情生情定情扎根”,如果要我找一个词代表的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或许“凶神恶煞”是唯一能够从我脑中搜索到的用来的形容你的词汇,因为印象中你似乎格外地凶恶。
记忆中,从我有意识起,你就开始斥骂我身边的人,或许是从我还没降生起就开始了。你总是那样,用着一副所有人都欠你一样的眼光俯视者周边的一切,用着嫌弃的目光盯着我看,至少那时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你嫌我妈动作慢,你嫌我爸没志气,你嫌我不是男孩儿,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身边的人找茬,给我最爱的人挑毛病,甚至有时我会肯定地认为你是针对我,因为你想要的是一个跟哥哥一样聪明的孙子,而不是我这个处处跟你作对的孙女。你总是那样偏心,偏的让我厌恶,所以我自小从心里就不愿意叫你一声爷爷。
还记得那年哥哥赌气跑去打工吗?你终于很“吝啬”的问了我一句:“哥哥有没有给家里来电话?”,我很不情愿的回答了你:“来了!”你又问:“有问起我吗?”,“没有”我毫不犹豫的道出了“实情”。我有些慌了,总感觉讲的话总有些不妥,我慌张地看了你一眼,那一刻有种心软的感觉,因为恍惚间,我竟看到你眼里流露出来一丝的悲伤,我很想收回刚说出的话,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所以最后我给你留下的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而我们的关系也正如这背影一样,说不清道不明,渐行渐远。
直到那年,哥哥急匆匆的跑来学校跟我说:“爷爷走了”。我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心里难受得紧,我想哭,但眼泪就是流不下来,脑中似乎对爷爷这个形象没什么概念。十年的时间一晃,你的去世确实来的太过匆忙,忙得我措手不及,我很想告诉你当时的我已经想要跟你好好地相处,我相信只要我真诚的待人别人定不会为难我,我已经开始学会放下,可你似乎并不愿意给我这个道歉的机会,你选择了一种足够让人绝望的方式来惩罚我的冷漠,可惜我们都太过于倔强,一个不回头,一个不挽留……
记得那天回到家门口,我的脚步突然止住,神经高度紧绷,它似乎在告诉我的心不愿意进去。很奇怪,那一刻我竟有些害怕面对你了无知觉的躯体,我的眼泪突然止不住的往外泳出,我害怕了,我害怕面对这一切,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斗志战胜了我的恐惧,步履维艰地向前迈进。在那间漆黑的正屋里,躺着一具已然冰冷的躯体,那隆起的骨部,那皱巴的皮囊,那僵硬的身躯,无一不在告诉我一个事实:你的灵魂已散,留下的不过是一具暂时性的躯体。可笑,那一刻我竟然才发现你是如此慈祥,你睡得那么安和,似乎摆脱了所有的痛楚,可是你却让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倍受煎熬,那是来自于精神上的折磨,比死了还要痛苦。父亲说,你在与世说再见的那一刻曾说希望我能够放下过往,精彩过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在心里默默的告诉你:我会好好听话,活在当下……
现在回忆起来,真的是觉得当时的自己太过于幼稚,上一辈人的恩怨本就不该强加于下一辈人的身上,可惜我懂得太晚,因为流年已去,时不复反。
你好吗?我很好。希望远在天堂的你一切安好,我已学会放下,将它当做我生命中一段不可磨灭的故事—— 一段曾经发生在我身命中的故事,我将用心保存,因为那是关于你的过往,关于我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