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少女时代的故事。
那是个丰收的秋天,我们一家四口人去山梁上的地里割豆子,说说笑笑,没感觉到累,豆子就已经割掉了大半,还剩下很少一点,爸爸说,让弟弟和我帮着爸爸装车,让妈妈自己割,割完了,就让妈妈先走。我在下面牵着骡子,弟弟在车上放豆子,放豆的诀窍是要两面保持平衡,要放平了,辕不能轻。大概装了三分之一,我觉得我在下面牵骡子站的太累了,反而弟弟在上面装车一直是坐着的,我也是有小私心吧,跟弟弟说换换,弟弟很痛快的答应了。后来装完了,爸说:车装的有点偏了。“那怎么办,重装?”“不用,没事”“你俩上车吧”“我妈呢?”“你妈早走了,傻闺女”
我和弟弟扒上了骡子车,之前走的那段路还算安稳,但还是有摇晃“爸,要不我俩下来走吧”“没事,不用”“你确定?”“嗯”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们翻车了,五秒的时间都没有,连人带豆子翻下了小沟里,但很庆幸车没翻下,我和弟弟都被捂在了里面,骡子也被压着,爸爸在前面所以没事,特别像唐山大地震里那个场景,姐姐和弟弟都被压着。之前我在车的右半面,弟弟在左半面。翻车下来的时候,我被甩了一下,甩在了外面一点,压的也不是很实,爸爸没费多少力气就把我拉出来了,可是弟弟,被捂在了中间,怎么也弄不出来,听的见声音,看的见身体,就是拉不出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离死亡会有这么近的时候,我和父亲像疯了一样,疯狂的刨豆子,刨啊刨,刨啊刨,弟弟突然没有了声音,我们俩都慌了,我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不应,不应,还是不应,我更疯狂的刨,终于头露出来了,身体也露出来了,原来,罪魁祸首是那个装着芥菜疙瘩的麻袋,它压着弟弟的腿,压的实实的。再喊他,还是不应。后来父亲掐人中,他才幽幽睁开眼,嘴一扁,“掐的好疼”原来,这小家伙是睡着了,把我们爷俩倒是吓了个够呛。“儿子,有没有哪不舒服”“腿疼”“弟弟,头晕吗”“有点”“碰着头了吗?”“没有吧,这沟里没什么石头”“头晕,不是有点脑震荡吧,我不放心,回去要是还头晕,下午就带我弟去查查”“嗯”
这时候,爸爸才去救骡子,骡子也被压着,好像眼里含泪了。弟弟的一只鞋,也找不到了,我的一只手套也不见影儿了。
其实,也还是挺幸运的。掉下去的那个小沟里,没有石头之类,车也没从路上翻下来压着我们。
回到家,很默契的,我们爷三儿没人说起这惊险的一幕,可我爷爷是谁啊,爷爷甚至连我们翻车的地方都捏的准准的。情理之中,爸爸被爷爷奶奶和妈妈说得很惨。也是爸爸的性子确实太犟。我和老妈一再说,两次拉完,一次拉太多了,老爸也不听。
经历过那件事,我和弟弟的关系变得很好。我开始学会珍惜他。学会去包容他。
生命,真的很脆弱,有且只有一次。
所以啊,我们得珍惜我们活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