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游翠华山
文 / 图 许健
风景与人是讲缘分的,同一个景点,不同的时刻,甚至相差一两个小时,更不必说视角的差异,真是“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每个人每一次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景色,也只有缘者每次都必是可以入心的。
第一次游翠华山已记不起是何年何月的事了,应该来过数次。此次直接驱车到天池边,适逢雨后初晴,暮春温煦的朝阳把一切都照得明快起来,活泼与成熟融合于天池的绿水中,令人不禁想亲近。不知是水衬托了山,还山的精灵游入了天池里,记起朱自清先生笔下描述的绿,相信那定是不假的。
白云伸手下来,拉起山峦顶上的云霭,正应了那句“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天池东面山上迎着朝阳的一面,挂在山坡上的几条浅浅的水带将阳光反射过来,青山如装饰了数条银练,怕都是有缘人才能得见。
前几日朋友拿试写的一篇游记询问我的意见,我便好为人师地言说其景点介绍内容过多而观感不足。这种见识也难免太拙,景点的描述其实是最难的,景不变而要通过文字写出其独特之处不易,而游者的观感却可以天马行空无有尽头,尽管道来而绝不怕雷同。
闲言不表,天池西岸南端有条西向小路,沿途穿过两旁各色商贩小店,路边迎面一块大石,刻着王维的诗《终南山》,乃长安名士马德馥所书。每至此处,我都建议同来的朋友以此诗为背景留影,认为是翠华山代表性人文标志之一。
再向前数步,两块巨石分立左右,夹一条小径穿石而进,一座木桥飞架两石之间。左侧巨石上刻有二个大字“玄关”,为前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先生所书。
进得玄关是一小块平地,正前方是众多层叠错落的山崩石块,文人骚客的字迹大大小小布满适合题写之处,为景区注入了文化的精灵。右侧巨大的石缝就是闻名的风洞、冰洞入口,两洞回转套连,出口却又回到入口的侧面。2017年,我与几位残障朋友相携于洞中游走了一遍,高低曲折中每一步都别具洞天,四季温差瞬息转变,我们相帮相扶克服障碍,尽赏了两洞的奇境,出洞后又顽强地攀上天池东面山上的翠华宫。人生中所有征服的故事总是令人记忆深刻。
此次没有进入风洞冰洞,直接沿右侧路口向翠华峰拾阶而上。翠华峰海拔1414米,相对高差也并不是很大,但垂直升降度大,台阶陡峭。上一次攀上翠华峰,是2009年8月我和儿子一起,登顶后沿山脊由另一侧下山,直抵景区大门附近。立于峰顶,整个山崩地质公园之布局尽收于眼,在某次大地震中,半幅山峰崩塌,8万多立方米的巨石堆积到下面山谷,风洞、冰洞便曲折于堆积体巨石缝隙间,造化出叹为观止的奇境。堆积体阻断了河流形成堰塞湖,就是现在的天池。傲立残峰,目光向西越过巨壑,可以遥望终南山南五台山顶的庙宇,而向南看去是云横秦岭,北望则可远眺关中平原,南北对比鲜明,虽不敢言一览众山小,却也不乏山高我为峰的豪气。
上山途中临空建有一座半山亭,有点类似华山回心石之类,由于膝盖近来感觉不佳的缘由,我索性止步独坐亭上,忽悠同来的朋友们继续去登顶。
虽在半山,亭中亦可窥得景区全貌之七八,闲坐观云峰异景,享午间春光,山风袭来,说句心旷神怡绝非妄言。秦岭终南山脉历来便是高人隐士修道成仙的去处,绵延东西有无数寺院道观,翠华山以前便是因传太乙真人曾修炼于此叫做太乙山,后来因为翠华姑娘的爱情传说而更名。看来俗世的爱情比仙家的得道对人们更有吸引力。人一生“俗”与“仙”的纠结恐怕皆源于欲望,故而抛不掉日日的焦虑。置身博大秀美的秦岭中,惟身静与心静方得叹息,人生匆匆忙忙所为何事?
旁观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形形色色过客,不止一人气喘吁吁地说:“身体其实还能扛住,只是腿不行了。”然后如释重负地坐到我旁边。社会科技进步带来的好处,被人类机能的退化将其平衡掉,人离自然的状态越来越远。我们常说:“非是不想,而是不能。”其实不能的是既不能担起,也无法放下。欲要归复本真的我们,该向何处去问樵夫呢?
翠华山,我还会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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