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你牵着我的手走过露水盈盈的耐冬丛中。我轻轻撩起藏蓝色亚麻碎花长裙,陪你默默穿行。你在我的耳边轻吟童谣,欢快跳跃。脸颊微微泛红,眼前有虚晃晃的影子飘散。采一株车前子送在我手里,不语。记得你说,植物女子常常不会突兀于人世。她们矜持,疏远,洁身自好,不喜近人,沉默成为逐渐习惯,游离于世俗边缘。烈性的高原鸢尾,妖娆的蓝色妖姬,清雅寂静的出水芙蓉。植物亦有语言。摇摆,凋零。摘过几片金盏花瓣,用石臼捣碎,将乳白色浆液轻轻拍在脸上。听见毛孔里放肆贪婪的欢乐声。
在一片黄茫茫的稻田之中,蓦地后仰躺下。身体扎进秸秆丛的瞬间,被弹起的漫天碎屑湮没,视野顿时凌乱,呼吸不畅。远处的秃鹫一阵阵发出惊悚的叫声。俯身下来,继而飞速腾空。觅食,盘旋,扑打,飞走。留下串串耻笑声。我的胆怯和苟且。我只好再次沉默,自诩着它有么多迂回和多情。
突然梦醒来。穿越了一个次元。穿衣,洗漱,进食。一个人伏案写作。照旧不语。嘴巴被笨拙的胶水黏住,声带发出的声响不能够向外传递。可怕的症状。只记得你说,来生如若没有疾病,没有死生,你会带我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大草原。你知道,我对你从未质疑。哪怕是一句沾了鸩毒的话语,我也情愿将它吞下。让你看到我流满鲜血的口齿,如何向你再次撕裂我早已交付的生命。如今它已化为僵尸,连一微克的血肉都蒸发不见的。
曾经你不止一次地对我说,热闹的表象之下往往空洞无章。你说,一颗平稳的心躲得过疾风骤雨。可是我没有办法阻止这颗不安分的心被撒旦一次又一次捉去地狱锤炼。而你松动的双手,不必等我挣脱早已缓缓滑落。我在日光之下笑着流泪,自言自语。原来就是这样啊。这晴天霹雳放佛早有预兆。
他们所说的世界。辨不清真假。精神病院里的每个人,互相指责。结果呢,哦,医生也病了。我们都被蒙蔽了。
他们都在说些自己才懂的语言。真假为了掩饰。或许只有看似虚假的东西才不会被曲解。因为人们会轻视一个疯子的言语。原来只有疯子才能获得自由。
哦,原来就是这样啊。离别曲 一遍一遍地循环。你想我是醉了吧。难道真有 歌不醉人人自醉。
或许吧。不,只是微醺。末了,踉跄着说了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