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我所有的梦,只有你曾看过(10)

  走出店门,肚子是饱了,待会干什么呢?我有些无所事事。既不想就这样虚度光阴,又不能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哎!人真是个矛盾体的集合。

  我站在店门口僵住了,向右是回出租屋,向左则可以走到另一条小巷,那条小巷我曾和灵禅走过一次,比较安静的一条小巷。好吧!就向左吧!反正闲着无事。

  往前走,我像个自由的人间过客,完全不属于这个地方。如果非要问我来自何处?我只能说,云深处归去,梦冷处醒来。

  我能静静地感受到身外的一切,每一张面孔都有笑容悲伤,每一个转身都恍如隔世。天地啊!请将我最深的爱藏放人间吧!

  前方的路,越来越窄,我的每一次迈步都轻如鸿毛,我不想惊扰每一寸芳土。这里是寂静地天堂,所有的人都会醒来。

  我转着脑袋,慌慌张张的面对着世界。这个世界看起来有些陌生,有些绝情。每次走进人群时,我都能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孤独感。是的!我是孤独的,只有灵禅方能解救。

  那次,我和灵禅手牵着手走过这里,她一会儿吵着要吃酱香饼,一会儿吵着要吃爆米花,可把我的两条腿折磨得够呛。虽然两条腿都不怎么听使唤了,可我还是很开心,谁让灵禅是我的宝贝疙瘩呢?

  那天我们沿着这条路一起走,就这样一直走着,我徜徉在我们的幸福中。我以为幸福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怎知上天总是捉弄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残忍。有时,我连呼吸也觉得疼痛。

  如果我是麻木的该有多好,没有欲望,没有情感,不曾得到,也不曾失去。我就这样伫立在万丈红尘外,我看着人的生老病死,我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我看着月亮的月缺月又圆。

  一切都过去了,我又能怎样呢?此刻,我是如此伤感,云水流过我的心畔,几条鱼儿带着灵禅的消息向我游来。我躲在海棠花的心事中,不愿归来。

  如果可以,我要用对灵禅的所有爱,修筑起一座花房子,房前是花,房后是花。花房子的墙面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大门口是两棵桂花树。每到秋天,我就站在桂花树下,闭上眼,然后深情的呼吸,那沁人心脾的香味,渗透发肤,渗透灵魂。我幻想着灵禅穿着花裙子,在明媚的阳光下莺歌漫舞,她用手轻轻提起裙边,像个公主一样旋转着。

  过路的电瓶车突然鸣笛,我被这突然其来的声音惊醒了,我才发现自己站在路中间,我歉意的站到一旁。

  向前走,脚下的路都是用打磨平整的青石铺成,两边都是些上了年月的老建筑。几棵苍老的榕树从庭院里冒了出来。我走一步看一眼,像个浪子一样不知回返。

  越走越远,我想停下来。前方的路无穷无尽,我不知道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有些意兴阑珊,心中的雅兴越来越淡。

  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零五分了,我觉得是时候原路返回了。

  回来的路上,我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女孩张着嘴巴在哭,再看看小孩子身边并没有家长看护。小女孩头上梳着两个小辫子,别了一个蝴蝶发夹,脸上有些泪痕,穿着粉红色的卡通衣服,背上背着喜羊羊小书包。看上去大概只有五岁左右。小女孩看我走了过来,停止了哭声,好奇的看着我。

  我走上前,轻声细语问她:“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小妹妹委屈的说:“我妈妈不要我了。”

  “啊!”我有些惊讶,但也不相信。儿女都是爸妈的心头肉,她妈妈多半是吓唬她的。

  果不其然,转角处走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妈妈,她一看见我正在和她女儿说完,怕我是坏人,就小跑过来,警惕的看着我。我一转头看见了她,看着有些眼熟,但我一时想不起,不过我敢确定我在哪里见过她?

  反而是她先把我认了出来,试探的问我:“你是初吧!烟萝的哥哥。”

    我点头,但是还是没有想起她是谁?我问:“请问你是?”

    “你想不起来吗?我是你妹妹的初中同学,我和你你妹妹是好闺蜜,还到你家里去吃过几次饭呢?”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是水灵是吧!七八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我都没认出来啦!”

  “哪有?哪有?还不是老样子。”水灵谦虚的回道。

  我问水灵:“这是你女儿吧!真可爱。”

  “啊!我的女儿,叫甜甜,今年五岁半了。”

  “她刚才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我有些疑惑。

    “哦!小孩子嘛!吵着要吃雪糕,雪糕太冷,我怕她吃坏了肚子。这两天她感冒还没好。这不她就给我耍脾气,在地上打滚,赖着不走了。我刚才生气,也就不管她,直接走了。我还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跟上来,走了一会儿,回头没看到她,又回来找她。”

  了解到事情的原委,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水灵说她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就是庭院里有几棵榕树那家。水灵热情邀请我去她家里坐坐,我想了想,反正闲着,可以去坐坐,最主要的是我想去看看那几棵榕树。

  水灵抱起女儿甜甜,走在前面,不时回头问我烟萝最近还好吧!我把烟萝这几年比较重要的大事都给她说了一遍。

听完,水灵说道:“咦!想不到这死丫头有出息了,竟然考上了重点大学。”

  水灵说:“我和烟萝上初中时,整日形影不离,上课也不怎么认真听课,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玩?转眼间,九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是啊!时间真的过的很快。”我随身附和着。

  我们继续聊着,水灵说她在一家连锁酒店当客房经理,丈夫前年在一场车祸中被截去了双腿。公公婆婆年纪大了,都有老年病,就在家照顾儿子,平时就洗衣做饭,接送甜甜上学放学。家中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为了多挣钱,她基本上都在酒店上班,一个月也就休息一天。今天刚好休息,就来接甜甜放学。

  一个女人能做到这样,真心不容易。和她比较,我不及她一分。这样的女人敢于担当,值得尊敬。

  听完,我也有些伤感,颇感生活的不易。不知不觉我们就到了。甜甜在水灵的怀里看着我,我做鬼脸逗着她。

  推开两扇古旧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几棵大榕树,榕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我只觉心旷神怡,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水灵的公婆也走了出来,都是热情好客的人,水灵跟她公婆介绍了我,说我是她朋友。我也笑容满面的向水灵的公婆问好。这时,我发现一棵榕树下有一个人影。他坐在轮椅上,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即便听到家里突然来了个客人,也不管不顾的。我猜测他就是水灵口中说的那个被截去双腿的丈夫吧!

  水灵的丈夫身影有些瘦弱,眼神空洞。我能理解他,试想一个二十多岁小伙子,正当风华正茂,却失去了双腿,换做是任何人,这都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打击。失去双腿意味着没有行动能力,不能随意走动,不能上班养家糊口。

  看着水灵的丈夫,我突然想起了史铁生,读过他的《我与地坛》后,我感触颇深,我能切身感受到他们内心的痛苦。那是一种挣扎,是在死亡线上徘徊不定的残缺灵魂。

  我估计水灵的丈夫一定觉得自己无用到了极点,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就连我这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有时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何况是他呢?我有些同情他。

  水灵见我看着她丈夫,对女儿甜甜说:“去吧!去跟爸爸说,家里来客人了。”

  水灵小声跟我说:“这两年我丈夫脾气很糟糕,动不动就发火,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人。公公婆婆和我都让着他,没什么事都不招惹他。不过他只理一个人,那就是我们女人甜甜。甜甜大概是他现在唯一放不下的人吧!”

  不一会儿,水灵的丈夫一只手抱着甜甜,一只手滑动着轮椅。我看见水灵丈夫的正脸了,斯斯文文,有些气质,应该受过高等教育。

  水灵跟他丈夫介绍我:“这是我朋友,烟萝的亲哥哥初。”

  我在旁边附和道:“叫我小初就行。”

水灵的丈夫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低头又去逗弄女儿甜甜了。我有些尴尬,但也能理解。水灵看出我的尴尬后,连忙说:“我丈夫这人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你就叫他沙鸥吧!”

  “沙鸥,这名字我怎么听着那么熟悉。”我想了一会儿,对水灵说:“哦!我想起来了,你丈夫笔名是不是叫沙鸥,喜欢写作,还在网上投稿。”

  水灵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在网上看过他写的文章,写得不错,都是些对生命的思考,不过就是稍稍有些伤感。我评论过他的文章?”

  我有些激动,这世界真的是太小,先是遇见妹妹烟萝初中时的好闺蜜,现在我又在现实生活中碰到沙鸥。我走上前,对沙鸥说:“我是夜照,有印象吗?”

  听见我提起“夜照”两个字,沙鸥抬头看了看我,说:“你是夜照?”沙鸥的语气中充满怀疑。

  “是啊!我的笔名叫夜照。你还记得那句诗不,风烛残年花样红,月到庭院万事空。”

  沙鸥听完后,开始相信我就是夜照了。我说:“以后,你可以叫我初,也可以叫我的笔名夜照。”

  在网上,我经常评论他的文章,他的文字有生命的特性,有在历经人生挫折后的痛苦挣扎。在某一方面,我认为我和沙鸥的灵魂是比较接近的。

  沙鸥开始和我说话,一改先前的冷漠无礼。他再三谢谢我经常鼓励他,鼓励他要努力的克服难关,要勇敢的活下去。

  我问沙鸥,“你除了写散文随笔外,还写小说吗?”

    “嗯,在写,书名是《生命的痛苦》,已经写了半年多了,再写一个多月,估计就完成了。到时再修稿两次,打算寄给出版社。”

  我有些佩服他,能坚持创作,不像我,做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那你写好后能发给我看看吗?”我有些期待的看着沙鸥。

  沙鸥有些笑意的说:“好啊!就是我不知道出版书籍的流程?”我突然想起思敏来,思敏送给我的那本《流浪的荒岛》就是通过她出版社的朋友买到的。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思敏的朋友把沙鸥写的书《生命的痛苦》出版?

  我把思敏的朋友在出版社上班的情况给沙鸥说了一遍,并答应帮他问问。沙鸥表示感谢。我开沙鸥玩笑说:“希望你以后能成为第二个史铁生。”

  沙鸥摇摇头,说:“不,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史铁生,我做我沙鸥自己就行了。”

  水灵见我和沙鸥聊的这么来,早就带着女儿甜甜去帮公婆做晚饭了。之后,我问沙鸥:“你觉得生命是什么?为什么要取书名《生命的痛苦》呢?”

  沙鸥咬了咬嘴唇,回道:“当一个人在遭遇身体不完整的情况下,他很难继续保持他灵魂的完整,进而,他会痛苦的去领悟生命,开始以自身的痛苦去接触生命。然后再由生命反哺灵魂,完成生命的升华。这就是我对生命的理解。至于书名,这句话就可以解释了。”

  没想到沙鸥对生命理解得如此通透,我甘拜下风,自愧不如。其实我对生命也有过思考,不过都是停留在生死的层面上。

  没过多久,水灵出来叫我们吃晚饭了,这时我才知道这么晚了,原本打算进来看会儿几棵榕树就走,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

  我连忙说:“不了,我吃过晚饭了。”可能是我从小就不会撒谎的缘故吧!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在客气。沙鸥说:“不用客气,家中这几年都没怎么来过客人。”

  水灵在旁边说:“初,走走走走,客气啥嘛!”说着就来拉我。懂事的甜甜看着妈妈拉着我,也伸出小手拉着我的衣袖,奶声奶气的说:“叔叔,吃饭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再客气了。我推着沙鸥进了堂屋,堂屋正中有一张八仙桌,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盘菜,一盘土豆丝,一盘鸡肉红烧土豆块,一盘虎皮椒,还有一盘青椒炒白菜,中间那盆是白萝卜汤。

  水灵公婆招呼我坐,说:“不用客气,当自己家就好。”

  沙鸥由于是坐轮椅,我抱起沙鸥坐在板凳上。水灵跟我说,沙鸥平时都是一个人吃饭,每次吃饭时我们都是给他提前留好饭菜,等我们吃完了,他才过来吃。今天看我来了,才坚持要到饭桌上来跟大家一起吃饭。

  水灵的公婆见儿子沙鸥今天心情不错,也是满脸洋溢着笑容。他们一家人已经好久没有看过沙鸥笑过了。

  吃完饭,我抱起沙鸥回到轮椅坐下。我又歇了会儿,闲聊了一会儿,屋外的夜色已经有些昏暗,像一张张薄薄的黑色纱巾。我提出天色晚了,要走了。

  水灵抱着女儿甜甜,沙鸥跟在后面,他们送我。我站在门口,对沙鸥说:“好好写,我很期待《生命的痛苦》这本书。”

  “嗯,夜照兄,我会努力写的。”水灵突然问我:“初,把你妹妹烟萝的手机号和微信号给我吧!待会儿我好添加她!我可想死这小妮子了。”

  我笑笑,把烟萝的手机号和微信号给了水灵,水灵和沙鸥也顺便加了我微信好友。我跟他们告别,沙鸥向我挥手,水灵则教着甜甜说:“给叔叔说再见。”

  甜甜有些口齿不清的说:“苏苏再见。”

    我冲甜甜做了一个鬼脸,说:“叔叔,下次再来看你。”说完,我就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走在路上,突然微信提示音响了,我打开一看,是水灵发来的消息:“谢谢你,初,我从来没有看过沙鸥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以后如果可以,希望你有空多来坐坐。”

  我回道:“好啊!没问题。”我路过大门时,正好碰见了琴,梳着马尾,身穿一身运动装,她一看见我就跑了过来,说:“初哥,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跑步吧!我一个人夜跑害怕。”

  我也有好几天没有跑步了,也就答应了。“琴,你等会儿,我去换双鞋子。”

  上楼后,我打开出租屋房门,倒了一杯冷开水喝了一大口。手机铃声响起,我看来电显示,是妹妹烟萝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听到:“哥,刚才水灵加打电话给我,我们聊了好久。”

  我把今天遇见水灵的所有经过都给她说了一遍。烟萝说:“这世界还真是太小。”

  聊到最后,烟萝又叫我多回家,看看爸妈,免得老人家挂念。挂了电话,我给妈打了个电话,妈刚睡下,我问了她和爸的身体好不好,叮嘱他们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我走下楼。琴在楼下有些焦急,问我:“初哥,你怎么这么久才下来。”

  “哦!刚才我打了两个电话。”琴也没有再说什么。我问琴:“今晚去哪儿跑啊?”

  琴说:“初哥,你决定,你往哪儿跑,我就往哪儿跑?”我心中早已有了去处,当然是附近的小公园啦!

  我和琴都戴着耳机,跑了起来。夜色慢慢淹没了我们的背影。

  二零一八年七月二十六日于成都,竹鸿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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