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鸟此时飞得异常平稳,齐连碧见巨鸟已驯服,遂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坐起身来登感觉两侧急风灌耳,嗖嗖作响。俯瞰身下,层层白云叆叇,飘浮而过。
齐连碧松了一只手,轻抚几下巨鸟的后颈,喃喃道:“大鸟,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没有你,我齐连碧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心想:“上次如果没有那只大鸟,早已堕下山谷摔成了肉酱,此次又被巨鸟所救,看来此生与鸟类有缘,莫非鸟类就是我的守护神。再瞧这鸟如此巨大,生得如此不凡,定是一只神鸟”。想到此,轻拍巨鸟后颈道:“巨鸟,你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显神威救了我,你又出现在这雪灵峰上,必是一只灵鸟,我就封你为“威灵神鸟”吧,希望你以后再显神威,你觉得如何。”那巨鸟听闻后似懂般鸣了两声。齐连碧又道:“难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那巨鸟又鸣了两声。
不知飞了多久,忽又想道:“金公子,赵福,赵寿他们怎么样了,不知有没有逃过此劫”。即四下瞧去,已到了一个谷中。谷中楼宇鳞次栉比,依山而建。那巨鸟降至一块大石上,大石畔有条大河,隔着大河不远处就是雪灵峰,河那边白雪皑皑,河这边草木葱葱。
齐连碧环顾瞧去,见有不少谷民围观过来,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自己,有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有的议论纷纷点头咂舌,有的说道:“这公子那里来的”。有人接道:“这公子面生,定是外来人”。也有人说道:“这公子真是仪表不凡。”众人投来羡慕,有的赞钦,也有嫉妒的眼光。齐连碧跃下鸟背,那巨鸟用朱色长喙蹭了蹭他衣角,似有亲近之意,也有依依不舍。
这时,齐连碧瞧去,见人群里挤进两人,一男一女,那女子约二十年纪,身着淡绿绣边衣裳,身段苗条,鹅卵脸,粉腮黛眉,水汪双眸,樱桃小嘴,玲珑娇鼻,眉宇之间透出一种灵气。那男子身材魁梧,身着灰白长纱,一双大眼带着敌意望着齐连碧,却不知何故。齐连碧心想,为何对我有敌意?难道此地的人不欢迎外来人。那女子瞧了瞧齐连碧叫道:“你就是齐连碧,对吗?”
齐连碧闻这女子直呼其名,不禁一惊,暗忖道:这姑娘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真是奇也。他跃下大石恭谨地说道:“在下正是齐连碧,敢问姑娘从何得知?”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不告诉你,你猜猜看。”
齐连碧略一沉思道:“在下笨愚,实在猜不出。”
那女子啐道:“你咋这么笨了。”
这时,人群中有位青年男子叫道:“恋儿姑娘,这位公子长得仪表堂堂,做你的郎君还如意吧,不过可惜了,他是外来人。”
恋儿道:“去去去,外来人怎么了,外来人就不是人呐。”
齐连碧闻言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心想,这一见面就说到什么如意郎君,谷中的人真是莫名其妙。
恋儿转头道:“齐连碧,猜出来了吗?”
齐连碧摇头道:“真猜不出,望恋儿姑娘明示。”
恋儿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自然会明白。”说罢,转身欲走,众人见恋儿要走,遂让出一条道,让她通过。齐连碧想知其究,即跟了上去。恋儿同来的男子没有跟上来,齐连碧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一条石径大道上,走了不远,恋儿故放慢脚步待齐连碧上前与他并肩而行,道:“我叫白恋儿,请问齐公子是何方人氏”。
齐连碧道:“在下麒麟峰绝地谷麒麟族人。”
恋儿从未离开过雪灵峰与谷中,对齐连碧说的地方全然不知,也就不深问,望了他一眼道:“那为何到雪灵峰去?”
齐连碧又是一惊,心想,这恋儿姑娘怎么知道我去了雪灵峰,真是怪哉,遂说道:“只因有位朋友母亲得了重病,所以才上雪灵峰寻药”。
恋儿秀眉微蹙道:“莫非是寻雪茯神?”
齐连碧道:“正是,原来恋儿姑娘也知道此药。”
恋儿道:“当然,我在这雪灵峰下长大,怎会不知此药。雪灵峰峰顶四壁如削,是无法上去的,而且雪崩时常发生。要想上去,除非骑着‘咕叽鸟’。”
齐连碧疑惑道:“咕叽鸟是什么鸟?”
恋儿道:“姑机鸟就是你骑的那只巨鸟,你知道为什么叫咕叽鸟吗?”
齐连碧自然不知,所以不答。
恋儿见他不答,说道:“因为它咕叽咕叽地叫,所以就叫它咕叽鸟了呗。”
齐连碧道:“原来如此”。
恋儿又道:“咕叽鸟是我们谷中的一种灵鸟,我们谷里一半人都拥有自己的咕叽鸟,它非常忠心,它一生就认一个主人,如果主人不在人世,它就会撞崖而亡。刚才你骑的那只可是咕叽鸟中之王,名‘咕叽王’,是我取的名字。”说罢,看了一眼齐连碧,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接着又道:“这咕叽王生性桀傲不驯,没有人能驯服它,它是最强大,最有灵性的一只。你知道我的那只咕叽鸟叫什么吗?”
齐连碧闻言笑笑,随口说道:“难道叫咕叽后?”
恋儿笑道:“聪明,脑子开窍了。这名字也是我取的。”
话说至此,齐连碧已走进一院落,瞧去,迎面是一排木房共有有八间之多,两侧皆有厢房。都是两层楼宇,屋柱,椽子,门窗都刻有花草,鸟兽等图案。这木房做工精致,气势非凡。
齐连碧疑惑问道:“恋儿姑娘,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等恋儿回答,从正门走出一个人来叫道:“齐大哥,真的是你,可见到你了。”
齐连碧闻言瞧去,不由一惊,是金陆生,欢喜地迎上去握手道:“金兄弟,见到你真好,你怎么脱险的。赵福赵寿兄弟了?”两人再次相遇甚是激动。
金陆生道:“此事等下细说,适才有位朋友跑来报信,说河畔大石上有位男子骑着咕叽王降至,我便猜想是你了,真是老天保佑啊。本来我要去接你到此的,这恋儿姑娘说我不熟路,所以她就去接你了。”说罢,又低声道:“这恋儿姑娘就是白啸堂——白谷主的千金。”
说话间,正门走出一个人,金陆生忙引见道:“这位就是这无花谷谷主——白谷主。”
齐连碧瞧去,这白谷主五十岁左右年纪,体形中等,鼻直口方,留着一部短须,双目炯炯有神,身着白色锦袍,目视自有一种威严。齐连碧抱拳施礼道:“晚生齐连碧见过谷主。”
白谷主朗声道:“齐公子不必多礼。”
恋儿跑至白啸堂身畔娇嗔道:“爹爹,还站在这门外干嘛了,快请齐公子他们进屋坐呀。”
白啸堂望着恋儿满眼怜爱,笑道:“宝贝女儿说的是,是,是。”即转头对齐连碧道:“齐公子,屋里请”。
齐连碧礼让道:“谢谢白谷主,您先请。”随一同来到正堂,齐连碧瞧去,正堂上首墙上挂着一副画像,那画像七尺高,三尺宽,画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傲然站立,当前有一把长剑竖立剑尖着地,双手揿着剑柄尾端。那画像男子剑眉星目,神情庄重。像前设有香炉供台,几柱香烟缭绕。齐连碧思忖,这画像会是谁,这三十来岁的年纪就这样供养着,委实不简单。正堂中央摆有一张木椅,两侧墙壁搁物架上有无数古玩字画,心想,这白谷主还是个文雅之人。齐连碧与金陆生来到左侧宾位坐下,白啸堂坐于正堂上首,白恋儿站在其畔,含羞带笑地望着齐连碧。
白谷主开口道:“齐公子,何方人氏?”
齐连碧正欲讲来,那恋儿插话道:“齐公子是绝地谷麒麟族人。”
白谷主面带微笑,颔首捻须,顿了顿道:“听金公子讲,你俩萍水相逢不畏生死就助他上雪灵峰寻药,你这样的公子时下真是难得啊,老夫由衷钦佩。”
齐连碧抱拳道:“多谢谷主谬赞,晚生只是想尽一点微薄之力,金公子这份孝心才是让人钦佩不已。”
说话间,从侧屋走出一个驼背老者,那老者端着茶水走了过来,搁置茶几上,欲离去。这时,恋儿吩咐道:“黎叔,晚饭备丰富一点,有客人。”黎叔应了声即转身离去。
白啸堂开口道:“俩位公子请用茶。”他端起茶杯浅嘬了一口又道:“齐公子令尊是⋯⋯?”
齐连碧谦逊道:“家父齐修远。”
齐连碧见白啸堂闻言后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惊呀之色,遂说道:“谷主可认识家父。家父乃当年五行王之一‘火行王’。”心想,爹爹年青时闯荡江湖,威名远播,人人敬仰,世人皆知。
白啸堂微笑道:“老夫在这无花谷生活了几十年,未成踏出谷里半步,那有机会认识令尊,惭愧,惭愧。”
金陆生插话道:“齐大哥乃当年火行王之子,难怪齐大哥有如此神功,小弟对你的仰慕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恋儿接话道:“我小时候也听说过五行王的佳话,说他们宰妖除魔,济世仁怀,那时不知是谁传出一句话,曰‘五行聚齐,天下无敌’,可当真是所向披靡,无与伦比。”
齐连碧见恋儿都已听闻爹爹事迹,白谷主就算不认识,想必也听闻过一些,遂说道:“白谷主可曾听闻过家父的一些事迹”。
白啸堂略沉呤道:“哦……是有听闻过……只可惜老夫没缘一睹尊容。遗憾,遗憾。”顿了顿又道:“俩位公子长途跋涉想必早已疲惫不堪,再说这见面有甚许话讲,不如暂且去客房休息,等开饭时再去打扰。”
齐连碧确有些疲惫,这俩三日来都没好好阖过眼,真是想好好休息一番,再则也想问问金陆生是如何脱险,怎样来到了这里。便即告退,由黎叔领到客房憩歇。
白啸堂为齐连碧和金陆生各准备了一间客房,俩客房相连,客房设在院内右侧,房里布置得干净整洁,有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四张长凳,床边靠墙有一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齐连碧刚坐下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金兄弟,你到底如何脱险的。”
金陆生声形并茂地道:“齐大哥,当时你不知道有多怛恐,一听你叫到快跑,我就铆足了劲儿拼命的跑,那个冰雪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在我身后轰轰震响,我一瞥间,见你跑在前面甚远,本以为这条命就要断送在这雪崩下,没想到奇迹发生了。”
齐连碧展眉道:“发生了什么奇迹?”
金陆生道:“正在我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对爪子抓住了我左右肩膀,把我整个人提了起来。”说罢,指了指肩膀道:“你瞧,爪印还在了,肩膀到现在还疼,那爪子力气可真大。”
齐连碧细瞧去,果然肩膀衣袍上有抓过的痕迹。
金陆生又道:“当时把我吓得哇哇大叫,也不知道是什么飞鸟抓住我,我不敢抬头看,也不敢挣扎,怕万一晃动掉了下去,可就玩完了。过了半晌就把我带至了谷中放落了地,我转头望去,一只五彩大鸟,我顿时惊呆了。”说罢,做一副惊呆的模样。
齐连碧笑道:“一只大鸟就把你惊呆成这样子,至于吗?”
金陆生狡黠地笑道:“不是那大鸟惊到了我,而是从大鸟背上飘飞下地的女子惊到了我。只见那女子出尘脱俗,一袭绿衣如莲叶,那脸蛋粉嫩如蓓蕾,娇颜欲滴。她飘飞落地时衣衫飘飘,简直是仙女下凡。这样的女子我能不惊呆吗?”
齐连碧莞尔一笑:“这女子能让金兄如此夸赞。莫非就是恋儿姑娘。”
金陆生一本正经事道:“当然就是她了,她长得如仙女般美丽,不是她还会有谁。”
齐连碧道:“恋儿姑娘要是知道你这么夸她,定开心得合不拢嘴。”
金陆生笑道:“如此最好,俗语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看这是‘百年修得恋儿救,千年修得缘份来。’我与恋儿的缘分当真不浅。”他说得如痴如醉,如梦如幻,自陶其中。
齐连碧笑道:“你难道对恋儿一见钟情了。”
金陆生若有所思的道:“嗯,我看是,在我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为她倾倒了。”顿了顿又道:“如果能娶她为妻,那怕叫我放弃金府万贯家业,我也毫不犹豫。”说的豪气冲天。
齐连碧瞥了他一眼道:“我觉得还是先寻得雪茯神早点回去,你娘亲的病可不能多耽搁时日,其它的事情可以后再想。”
金陆生闻言自责道:“齐大哥说得对,寻雪茯神才是头等大事,儿女之情就暂且放一边,以后会有机会向恋儿表明心意的。”
齐连碧又问道:“赵福赵寿有没有逃过此劫。”
金陆生道:“赵福赵寿他们……多半已葬身雪崩之下。”顿了顿又道:“这次寻药本就抱着殒身不恤的心来的,如果他们真的不幸遇难,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埋冤谁,他们三人的命本就是爹爹给的。如我有命回去,定隆重的给他三兄弟安个衣冠冢,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齐连碧闻言赵福赵寿遇难,不禁脸色沉重,随说道:“金兄先歇息,我去向谷主打听一下,这雪茯神如何去寻。以便明早前往。”说罢,即朝外走去。经过廊庑转角来到正堂门边一丈远处,听到堂内恋儿说话声传来,恋儿道:“爹爹,我跟齐连碧公子的婚事,你可要做主啊”。齐连碧听得心头一惊,双脚似灌了铅一样,移动不了半步。心想,这什么时候跟恋儿有了婚事一说。
又听到白谷主说道:“你喜欢这齐公子吗?”
恋儿道:“嗯,喜欢”。声音很轻。
又听到白谷主说道:“女儿,我看这婚事就算了吧,毕竟他是一个外来人,你的许诺不作数便是,谷里人也不会议论什么的。”
齐连碧疑窦顿生,心想,这恋儿姑娘有什么许诺,要和我结婚,真是奇哉怪哉。
恋儿又道:“我不管齐公子是外来人还是那里人,我许诺过,只要谁能驾驭‘咕叽王’,我就和谁成婚,这话可是当着全谷的人说的,这两年谷中已有十三位公子为了能和我成婚,都死在咕叽王下,现在既然已有人驯服它,我就该兑现承诺,如果食言,怎对得起死去的人,又怎么面对活着的人,他们定会说我们言而无信,我以后还能抬头做人吗?那死去的人要知道我言而无信,他们肯定恨死我了。”
过了半晌,又白谷主道:“这……这齐公子又不知你当初的许诺,这叫人怎么开口对他说起,再说他心里是什么心事也没摸清。”
恋儿道:“只要爹爹做主就好,你是怕齐公子不喜欢我是吗?爹爹你放心吧,女儿生的这么漂亮,他要是知道我要嫁给他,他做梦都会笑醒的。”恋儿对自己的容貌当真是自信满满。
齐连碧听到这里不禁苦笑不得,正踌躇是该走进堂去说明骑‘咕叽王’纯属巧合,是自己命悬一线不得已而为之。还是该离开,假装没听见。又闻白谷主说道:“那就多挽留几日,再找个适当的机会跟他说。”
白恋儿喜道:“谢谢爹……不过他与金公子要去寻‘雪茯神’,这怎么办了。”
白谷主道:“这事,女儿就别费心了,爹爹自会解决。”
齐连碧听到这里就不想再听下去,就转身往自己客房走去。来到客房想着刚才恋儿与谷主的对话,心里忑忐不安,不知如何面对,便胡乱想了一通,没过多时,黎叔就来叫用餐,晚餐很丰盛,有炖熊掌、爆炒鹿筋、焖鹿尾、蜜汁猴脑、烧竹荪、煨香菇、熬银耳。吃饭到结束齐连碧都没有正瞧一眼恋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到夜里就寝时,齐连碧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本来要向白谷主寻问雪茯神一事,可听了他们的对话,也没去开口,齐连碧心烦意乱,便索性起身开门来到外面,举头望去,一轮半月悬挂当空,无数星星点点,月光洒下来,万物好像披上了一层银光,周边事物隐隐可见。
齐连碧来到院前十来丈远处,有一丈许高的大岩石上,坐在岩石上痴痴地望着夜空,想起父亲母亲不知道他们现在有在想孩儿?仿佛在夜空中看到了父亲严厉的面孔和母亲慈祥的脸,正思间,闻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齐公子。”
齐连碧转头望去,原来是恋儿,遂应道:“嗯,恋儿姑娘,你怎么不睡觉?”
恋儿来到大石上在齐连碧身畔坐下道:“我看你睡不着,是有什么心事,所以我来陪你聊聊天,想为你除忧解烦。”
齐连碧心想,我有什么烦心事,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跟你成婚,你这姑娘也太任性,婚姻大事如此儿戏,还许什么诺,真是荒谬之极。
恋儿见齐连碧不答,望了望月儿又道:“今晚月儿好美,你觉得了?”
齐连碧瞥一眼道:“美吗?我觉得就像一块撕掉半边的烧饼贴在天上一样,看不出那里美。”一个人心情烦闷的时候是看不到美好的事物的。
恋儿咯咯笑道:“那有你这样比喻的,把月亮比作烧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真会说笑。”
齐连碧没觉得一丝好笑,也没心情笑。恋儿开口问道:“齐公子,你怎么总是闷闷不乐啊,有什么事说出来,我愿意为你分担一些。”
齐连碧真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心想,毕竟还没有向我坦明,现在说会不会不妥。想到此,就随便问道“你说这山谷叫‘无花谷’,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是不是谷里没有花?”
恋儿道:“我听长辈说:这山谷最早以前是没有花的,所以叫无花谷。不过后来有了一大片菊花,所以这无花谷也叫“菊花谷”,关于这菊花谷的来由,有一个非常美丽动人的故事。”
齐连碧道:“什么美丽动人的故事,说来听听。”
恋儿静静地望向夜空缓缓道:“在两百多年前有位隐士,名白创,也就是我们的先祖。他身怀绝世武功和拥有一把绝世神剑——如来神剑。由于时局动荡,年年战争,他看到战争带来生灵涂炭,无辜百姓死伤无数,到处哀鸿遍野,满目疮痍。他为了保护自己族人和爱妻,也就是祖母,毅然决定带着族人和爱妻离开纷乱的战争,便来到这与世隔绝的谷里。听说祖母尹氏长得非常貌美,有诗曰:‘千朵万朵齐斗丽,若见汝容惭垂首。’”
齐连碧感叹道:“竟有如此貌美女子,那正堂供奉的男子呢?莫非就是白创先辈。”
恋儿道:“不错,就是先祖。先祖带领大家来到这谷里,大家在这里安居乐业,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先祖白创很爱他的妻子尹氏,两夫妻也育有一子,名白曜,那时只有两岁。尹氏非常喜欢花,尤其是菊花,可这谷里奇怪的紧,什么花都没有,先祖白创为了在这谷里种上花卉,遂翻山越岭寻找花种,每当寻到花种精心栽培出来,次年,这花种不是死了就是开不出花来。”
齐连碧插话道:“这无花谷如此邪乎,真是不可思议。”
恋儿又道:“先祖为了栽培花种,可谓是日日夜夜,不辞辛苦在山里专心研究,一待就是两三个月,有时候甚至一待就是半年。他在花种栽培的地方搭起茅屋,每天看着它生长,有时候不知饥渴的一看就是整天。”
齐连碧道:“他真是位痴人,也是位怪人。”
恋儿道:“他这样做无非也就是为了博得尹氏一笑,可尹氏几次劝他放弃,说:‘相公,这无花谷既然培育不出花来,就放弃吧,我可以没有花,但我不可以没有你,只要你陪我在身边,什么都知足了’。先祖闻言尹氏说得情真意切,如此爱他。遂说道:“娘子,我白创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你为妻,也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缘,老天才将你恩赐于我。你如此爱花,我如果连花都不能给你栽培出来,何以对得住老天,何以对得住你对我的这份情。”尹氏无言以对,而先祖不听劝阻,反而越加疯狂,在山里一待就是一年半载。尹氏日夜思君不见君,渐渐得了忧郁症。她不愿托人告诉在山里的丈夫,怕他担心。后来病情愈发严重,一直到郁郁而终。”
齐连碧听到这里不禁感叹道:“这份爱太沉重,有时爱一个人自己认为是对他好,却往往相反,其实是在伤害对方。”
恋儿又道:“祖母去世那天,是秋末,天空就下起鹅毛大雪,族里有人跑去山里捎信,先祖听闻噩耗后飞奔回家,见床上已去逝的爱妻,仰天嚎啕大哭。先祖抱着祖母哭泣道:“娘子,你怎么这么傻,你得了病怎么不告诉我,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你不在了,我还会独活吗?”先祖自知事情由他而起,见尹氏已死,自己也不愿独活人世,遂交代后事,把儿子交于族里人抚养,自己抱着祖母往山里走去,族里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山里什么地方。先祖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当年冬天他在后山种的菊花奇迹般的开花了,不知道是上天垂怜,还是先祖掌握了种植菊花的技术,反正从那以后菊花每年都会开放。族里人为了纪念先祖,所以又命名无花谷为菊花谷。而另一件奇怪的事就是那年冬天,山里的那座山峰,冰雪一直没有化过,而且还越积越多,越来越厚。本来那座山峰叫无为峰,后来就改名为雪灵峰。”
齐连碧道:“真是一个悲凄的故事。”
恋儿道:“我没觉得这故事悲凄,我觉得是美丽而动人的故事,每个人不是追求同生共死,相爱相亲,厮守终生么?他们不是做到了么?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爱情,感觉好浪漫。”一副向往的神情。
齐连碧无语的看着恋儿。
恋儿又道:“只可惜现在是夏初,要是寒冬,你就可以欣赏到那片美丽的菊花池。”顿了顿道:“先祖住的小茅屋,现在谷里人把它改建成菊花祠,里面供奉着先祖和尹氏的塑像。明天我带你去转转。还有去看看咕叽崖,就是咕叽鸟所居住的地方。”
齐连碧吱唔道:“这……我……”,心下犹豫。寻思:明早本来要去寻雪茯神,可眼下既然来了这无花谷,不去看看确也有些遗憾,就算去看看也不过是耽搁半天时间,再说去寻雪茯神要骑咕叽王才能去雪灵峰峰顶。想至此遂说道:“好吧,既然来了这无花谷,去看看也不枉此行。”
恋儿坐在大石上坐了太久,感觉肩膝酸软,便放下双手置于身后想支撑一下身体,手刚放身后,突然惊叫道:“蛇……蛇。”忙惊慌地跃起向齐连碧身上扑去,齐连碧见状唯恐恋儿摔倒,起身把她扶住,定眼往恋儿坐的位置瞧去,果然一条半大的蛇,全身花花绿绿,往大石沿边梭去。恋儿躲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脖颈,一副受惊状,更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齐连碧顿感觉触电般,每寸肌肤与他相接之处,一股温热袭来,那轻微的娇喘气息,拂在腮畔,带着一丝丝温湿和兰香的气息。齐连碧不禁心跳加速,面酡耳热。齐连碧忙平静下心来,心里暗暗道:齐连碧呀齐连碧,你可不能胡思乱想,虽然恋儿姑娘貌美如花,让人难已抗拒,但你也不能对她有丝毫不敬,你只是浮萍,别瞎想。遂及轻声道:“恋儿姑娘,蛇已经跑了,你受伤了吗?”
恋儿羞涩的从齐连碧怀里挣脱开来,说道:“刚才就像被针刺了一下,看来是被咬了。”遂卷起袖子,趁着月光瞧去,见那玉臂上有两点血液渗了出来。齐连碧见状,忙凑嘴上去吸,恋儿轻呼道:“齐公子,使不得,万一有毒怎么办,快停下。”
齐连碧不理睬,刚吸了两口,闻大石畔有人呼道:“齐大哥,恋儿姑娘,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
俩人转头望去,原来是金陆生。齐连碧一脸尴尬,忙放开恋儿手臂,恋儿开口说道:“刚才不小心被蛇咬了一下,现在没事了。”随又转头对齐连碧道:“谢谢齐公子。”
齐连碧道:“没事,这初夏夜里常有蛇出没,看来咬你的蛇是一条没毒的菜花蛇,不会有事的”。说罢,便跃下大石朝客房走去。身后传来金陆生声音道:“恋儿,蛇咬到那里了,要不要紧啊,我看看。”
恋儿回答道:“不要紧,齐公子不是说了吗?是一条没毒的菜花蛇。”恋儿望着齐连碧离去的背影,又瞥一眼金陆生,便独自回了闺房。金陆生见恋儿已走,便来到齐连碧房间,问道:“齐大哥,你是不是也喜欢恋儿姑娘?”
齐连碧道:“谁喜欢她了,不喜欢。”
金陆生道:“那你们两个怎么会在那大石上。”
齐连碧解释道:“我们只是碰巧而以。好了,别多想了,睡觉吧。”
齐连碧下了促客令,金陆生也不想自讨没趣,便怏怏地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清晨醒转,吃了早饭,齐连碧,恋儿,金陆生,便决定去看菊花池和咕叽崖。这是一条曲折的河畔石径小道,走不远往右手边就有一条逶迤的山道通往菊花池。一路上金陆生总是寻话与恋儿搭讪,譬如问一些“这条河叫什么名。”“为什么叫无花谷。”“你喜欢吃什么。”“雪灵峰为什么长年冰雪覆盖。”恋儿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只是随口敷衍几句,而金陆生却不厌其烦的胡问。齐连碧走在最前,忽停下脚步,等恋儿走上来,对恋儿轻声说道:“恋儿姑娘,我总感觉一路上有人跟着我们。”
恋儿故意漫不经意地看看四周道:“没人啊”。齐连碧心想,你与金陆生胡扯去了,怎会注意这些。见前方不远处有块大石突起,可以隐蔽在后,遂对着恋儿努努嘴,示意躲在大石后,恋儿又向金陆生通了气,三人便躲在大石后,过了须臾,果听到脚步声传来,渐渐走近,三人遂及跳出大石。恋儿一见,不禁叫道:“林忠,怎么是你……你跟踪我们干什么?”这林忠就是去给恋儿家通风报讯的那个人,也就是和恋儿挤进人群的那个人。
林忠吱吱唔唔道:“我……我怕这俩外来人欺负你,才跟来的。”
恋儿道:“你怕他俩欺负我,你瞧他们像欺负我的人吗?我没欺负人就算好了。”
林忠道:“他俩毕竟是外来人,我不放心,得要跟着你们。”
恋儿道:“好好,顺便你,你想跟着可以,但你得和我们保持一定距离。”
林忠喜道:“是,恋儿。”林忠见恋儿她们走远才跟了上去。看得出这林忠是恋儿的追求者。
齐连碧见林忠对恋儿如此服从和关护,遂对恋儿说道:“看这林忠很喜欢你。”
恋儿洋洋笑道:“那还用说,这无花谷的男人们没有不喜欢我的,林忠为了驯服咕叽王,曾经从咕叽王身上摔下来,还好他命大没有摔死。……”。
齐连碧闻恋儿说到这个话题,万一说到她的许诺上去,不知道如何收场,还是假装不知为好。遂转移话题,插话道:“恋儿姑娘,那就是菊花池吧。”
恋儿顺着齐连碧手指的方向瞧去道:“对,就是哪里。”三人来到菊花池畔,齐连碧瞧去,好一大片冬菊池,只可惜这是初夏时节没有开花,要是寒冬菊花盛开,那将是一个多么壮丽的景像,齐连碧心下感叹。又瞧去,在菊花池的正对面就是那座菊花祠,菊花祠金墙红瓦,飞檐彩绘,金龙绞柱,金碧辉煌。来到菊花祠前,见赤色门柱上有一对联,左联曰:“离前呕心沥血育菊自匪绽,”右联曰:“别后安享极乐弃菊百样红。”再往里走去便是白创与尹氏的塑像,俩人连袂而立,白创面色庄严,尹氏面带笑意,面前设有供台与香炉,供台前设有蒲团,墙壁都挂着黄色幔帷。齐连碧来到案前跪在蒲团上望着两具塑像暗暗祷告道:“俩位先辈,小生齐连碧无意闯入无花谷,实属无奈,只因当时命悬一线不得已骑了咕叽王,而搅入了这段姻缘。你的裔女恋儿姑娘风华绝卓,定会找到一位比我好百倍的男人。望俩位先辈高见吾心,谒得体谅。”正祷告间,闻身后林忠嗤鼻道:“装腔作势,摆出一副作呕的模样,做给谁看呢,有什么资格参拜我们先祖。”
齐连碧不与理会,只是微微转身瞥了他一眼,林忠站在门外斜眼看着他,又回头继续祷告。这时,恋儿上前嗔怒道:“林忠,你胡嚼什么舌根了,再胡说,别跟着我们。”
林忠闻言便缄默不语。
金陆生上前说道:“林兄弟,你这就不对了,齐大哥是尊重俩位先辈才参拜的,什么有没有资格,讲得这么难听。”
林忠冷哼一声道:“谁是你兄弟,别乱叫,识相的就早点离开无花谷,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金陆生从小养尊处优,从未有人这样瞧不起他过,也没人如此跟他讲话,怒火不打一处来,怒道:“林忠,别以为在你的地盘,你就不可一世,如果再言语不敬,对你不客气。”
林忠斥道:“既然知道在我的地盘,就给老实点,还说如此大话,对我不敬,我看你是不想活着离开无花谷了。”
金陆生闻言怒不可遏,本来出门在外性情收敛了很多,要是在家乡,早就将人痛揍一番了,不过在家乡还真没遇到这样跟他讲话的人。只见他抽出宝剑喝道:“你如此没有教养,让我来教教你长点记性。看我能不能离开无花谷!”
说罢,宝剑一抖直刺林忠面门。齐连碧闻声忙起身欲制止,恋儿见状忙叫道:“住手。”
金陆生与林忠此时就像发狂的野兽,那还听得进劝告。只见金陆生长剑刺出离林忠数寸,林忠身子往侧偏去,躲过了这一剑,遂右手去抓他手腕,金陆生见一剑未中,又横扫了过去,林忠身体欺近,胳膊一顶,金陆生猝不及防,被顶出了两丈远摔落在地上。金陆生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起来,又待挺剑而出。只见林忠双手置于胸前,口念咒语,只见不远处的山泉之水被他引了过来,在空中聚成了一个水球,逐渐越来越大。
齐连碧见状不禁一惊心道:引水术,这林忠怎么会引水术。就在林忠推出水球欺近的刹那,齐连碧赶紧运起“驭火术”向那水球击去,水火在空中相遇,水火不相容,发出惊天巨响,顿时天地失色,齐连碧只想挡住这一击,并未想逞强好胜,所以只用了三分力道,而林忠已用尽全力,看他脸上狰狞地表情就看得出。恋儿忙上前叫道:“快住手,别打了。”
林忠吃力地说道:“他住手,我就住手。”
恋儿期待的眼神望着齐连碧,似在说能不打吗?齐连碧瞧去于恋儿眼神相接,已瞧出那份期待,忙收火回掌。林忠见齐连碧已收回,便又将水引入山泉,在引入的瞬间,分将出一小股水流疾速往金陆生击去,金陆生在旁毫无预料地被击中右臂肩关节。只听见他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击中处鲜血涔涔而出。齐连碧,恋儿相视骇然忙上前查看金陆生伤势,金陆生挣扎着坐起身来,左手捂住右臂受伤处怒叫道:“林忠,你这卑鄙小人,暗中伤人。”
林忠不以为然的道:“只怪你技不如人,再怪你自以为是,你不是要给我长记性吗,你就先长长记性。”
恋儿怒视林忠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们,你要是在这样,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林忠低下头不服的道:“恋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也知道我对你怎样,你怎么能为了刚来一天的外来人说不理我了”。说得着实委屈。
恋儿道:“你还说些乱七八糟的,再说我真不理你了。”
林忠只好作罢,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齐连碧给金陆生点了臂膀处穴位,止住流血,扶他起身,询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金陆生吃痛的道:“没什么大碍,撑得住。”额上汗珠已渗了出来。
恋儿见林忠已走,遂及转身来到金陆生旁,伸出玉掌往那受伤处一按,只见一股清水从伤处直射出去,随收掌说道:“金公子,现在就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把水引出来,就不会那么难受,也会好得快些。不过这两天得好好休息,不可动臂,以免拉扯伤口,不易痊癒。”
齐连碧道:“那先回去吧,把伤养好了再说。”齐连碧扶着金陆生便往回赶。路上齐连碧心里思忖,林忠会‘引水术’,恋儿也会。看来谷中的人应该都会,由此可见是祖上遗下的特殊异能,昨日里与白谷主说话,当我提到爹爹时,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已经被我捕捉到,可以判断他与爹爹相认,有可能他就是当年的五行王之一的水行王。可他又为什么矢口否认,这里面隐藏着什么?待我回去问问究竟。又想,林忠对我与金陆生的敌意愈演愈烈,还是早日离开无花谷为好。
赶回去后,恋儿找来金创药给金陆生敷上,齐连碧留金陆生一人在房间,自己便去找白谷主。齐连碧来到正堂,进门见白啸堂坐在堂首独自茗茶,白啸堂见齐连碧进来忙站起身喜道:“贤侄你来了,这谷里还住的习惯吗?没事就在谷里转转看看,不识路,可以叫恋儿陪你。”
齐连碧闻言白谷主改口称贤侄,心中诧异,此称呼对他这个东床快婿有更亲近的嫌疑。
齐连碧道:“晚辈多谢谷主厚意,还住得习惯,晚辈前来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谷主,望不吝赐教。”
白啸堂道:“贤侄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来便是,老夫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快坐,坐下说。”
齐连碧坐在右侧宾首望着谷主道:“谷主可曾参加过‘锄鳌大会’”。
白啸堂闻言脸色突变,忙转头去端茶几上的茶杯,想借此来隐盖内心的不安,只见那端茶杯的手有轻微颤抖,他轻嘬了一口,略平静一下心情,转头又露出笑脸,缓缓道:“不错,我曾去参加过‘锄鳌大会’,不知是谁告诉贤侄的。”
齐连碧道:“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我有听过一些五行王的故事,也有幸见过田错前辈。”心想田错前辈不愿说出那三人名字来,是为了遵守当初的誓言,再说他确没有说,是我自己猜想,他就不算背信弃义。现在白谷主已承认去过‘锄鳌大会’,想必他是‘五行王’之一,已十之八九。遂又问道:“谷主可认识田错前辈。”
白谷主又是一惊,反问道:“你认见过他?莫非他就在‘绝地谷’。”
齐连碧道:“正是,其实,我只不过想知道当初你们叱咤风云的五行王,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还导致我爹爹把田错前辈缧绁于绝地谷十八年。”
白啸堂站起身来缓缓转过身去,抬头望着白创先祖的画像缄默不语,良久才转过身说道:“齐贤侄,有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去深究,这些事情我也无可奉告,就此作罢吧。”说讫,转身往侧房走去。
齐连碧望着白谷主离开的背影,心想,到底什么事情,都不愿意面对,你们越这样,我越要查个水落石出。
夜里,齐连碧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不能入寐,望着屋粱呆呆入神,呆了良久,眼皮沉重,正欲睡去,一瞥之间,瞧见窗外有一个人影闪过,由于外面月光如水,这人影瞧得颇为明朗,齐连碧不禁屏气凝神,提高警惕,静听四下动静,顷刻过后,见门闩被一只匕首轻轻撬动。齐连碧蹑手蹑脚摸下床,双脚一点,身形一纵,便纵上了屋粱以靜观其变。听见门闩咔擦地一声微响,门开了,见一个身着黑衣劲装的蒙面男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右手执着匕首置于胸前,闪着寒光。见那蒙面男子靠近床边,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齐连碧不禁骇然,心想,还好没有睡着,要不然变成了他刀下冤魂,心下顿感庆幸。见那蒙面男子一刺下去,略感不对,掀起被子瞧去,空空如也,正要逃出门去,齐连碧飞身下地,怒道:“你是谁,为何夜里行刺于我?”
那蒙面男子一惊,定眼一看是齐连碧厉声道:“拿命来,去阴朝地府慢慢想吧。”说罢,举起匕首就疾刺过来。
齐连碧听这口音像似林忠,说道:“林忠,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痛下杀手。”边说边往门外跃去。
林忠不答,舞动着匕首化着道道寒光向齐连碧笼罩下来,齐连碧赤手空拳遂一一化解,斗了十几个回合,仍未伤到齐连碧分毫。齐连碧心想,这其中必有误会,我初到贵地,没做什么对不住人的事,再说白天里,他打伤了金陆生也没有怪罪他,今晚为何要置我于死地,一定要弄个清楚。即纵身跃出两丈许,制止道:“且慢。”见林忠停了下来,齐连碧又道:“我到底那里得罪于你,就算你要置我于死地,你也要让我知道缘由,好让我死个明白。”
林忠冷哼道:“你还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你不觉得好笑吗?”
齐连碧云里雾里正色道:“这事如何说起。”
林忠喝道:“要怪就怪你不该骑咕叽王,你既然骑了咕叽王,要么马上离开无花谷,要么就死。”
齐连碧闻言思忖道:原来如此,林忠爱恋儿,他知我骑了咕叽王,恋儿就要实行诺言,遂就要嫁我为妻,所以他心有不甘,非置我于死地。思忖间,见林忠运起“引水术”,面前一团水球在月光下亮晶晶闪着光圈,在他推出的刹那,齐连碧随运起“驭火术”击去,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发出震响,顿时夜空一片通红。
齐连碧一边抵御一边说道:“我骑咕叽王实属无奈,我也没说要娶恋儿,再说我也不喜欢恋儿。”
这时,恋儿不知何时已出现,她厉声叫道:“住手”。俩人便收掌入怀。恋儿上前怒吼林忠道:“你到底想干嘛,你走。”又转头望着齐连碧,双眼瞬间噙着泪水,见她深吸了一口气,似要平静一下心情,缓缓道:“你说不喜欢我,我从小到大还没人说不喜欢我……”
林忠见状怒不可遏,叫道:“恋儿,不必跟这外来人费话,让我了结了他。”说罢,欲运起“引水术”。
恋儿转头见林忠又要相斗,忙挡在齐连碧面前,对林忠叫道:“你住手,你给我走,滚滚滚。”
林忠见恋儿真的怒了,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怒过,心下既怜惜又惊惧,遂冷哼两声气愤愤然离去。
恋儿见林忠已走,转身痴痴地望着齐连碧,月光照在娇美动人的脸上,有些楚楚可怜,只见她轻启樱唇,喃喃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声音很轻,轻得只有齐连碧能听见。齐连碧怜惜地望着恋儿不答。恋儿又道:“你说不喜欢我,那就是不娶我了。”齐连碧还是不答。恋儿提高声音道:“全谷的人都知道谁要能驾驭咕叽王,我就嫁给谁,你既然能驾驭,却不娶我,这要是让全谷里的人知道,我脸往哪儿搁,我父亲他作为堂堂一谷之长,他脸往哪儿搁。”
齐连碧终于开口道:“我真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我也不愿看到你难过,可是,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感情的,而感情是要慢慢相处,我们才刚认识,没有感情可言,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是不会得到幸福的,你难道想不幸福的过一辈子?”
恋儿眼里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齐连碧见恋儿泪眼朦胧的模样,不敢直视,心想,话已说到这份上,有些话也得说清楚明了。遂鼓起勇气说道:“恋儿姑娘,别难过了,是我对不住你,我们真的不……”,本来想说不可能,见恋儿双手捂住耳朵叫道:“别说,别说,我不想听”。
恋儿沉吟片刻道:“你刚才既然说俩个人在一起需要感情,从今起,我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们慢慢培养感情。”说罢,转身往自己闺房走去。
齐连碧想说些什么,见恋儿已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齐连碧望着恋儿伤心的背影,不住摇头。突听见身后金陆生说道:“齐大哥,这是怎么啦,我咋没听明白了。”
齐连碧转身瞧去,见金陆生手握着受伤的臂膀站在那里睖睁地看着他,齐连碧上前扶他进屋坐下,说道:“只因我骑了咕叽王,恋儿曾经在谷里众人面前许诺,说:谁要是驯服了咕叽王,她就嫁给谁”。
金陆生听罢诧异道:“怎么会有这等事情,太荒谬了吧,那齐大哥你怎么想?”
齐连碧道:“我们是来寻雪茯神的,可不是来娶亲的,当然是越早离开为好。”
金陆生点点头道:“说的对,我们要尽早离开此地。”
齐连碧道:“本来今早去看了那菊花祠,再去那咕叽崖,就可以骑咕叽王上雪灵峰顶寻药,不料那林忠做出这种事来,现在不得不暂时留两天,等你伤好了再说。”
金陆生忿忿的道:“都怪我技不如人,那林忠也真是小人一个,暗地里伤我不说,还夜里行刺齐大哥你,真是个人渣败类。我诅咒他明天早上起不来,被火烧死,被水淹死。”
齐连碧见金陆生如此气愤,遂及说道:“好了,别骂了,他只是太过喜欢恋儿的缘故,不要怪他。所以感情这问题一旦陷入,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金陆生童心未泯,说道:“为什么人要有感情了,没有感情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么?”
齐连碧笑道:“你就去睡在床上慢慢想这问题吧,早点睡,我也困了。"
齐连碧思忖道:今晚之事,在这院里闹得沸沸扬扬,想必谷主已知道,只是觉得这是晚辈之间的事情,不便插手而已,待明日去向他表明一切,看他是何态度。再则询问寻找‘雪茯神’的事情,现在金陆生受伤,上山寻药有些不妥。明日待我询问清楚后,独自一人上山寻药,早日寻得早日离开。
次日清晨,齐连碧来到正堂向白谷主请安过后说道:“谷主,昨夜之事,晚辈深感愧疚,来到这谷里,给大家带来了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谷主道:“贤侄不必自责,这林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其实,人是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做事太过鲁莽,太过极端,倒是你不要记恨心上才好啊。我会找时间多跟他沟通沟通,让他有所放下。”
齐连碧莞尔道:“谢谢谷主,还有一件事情,望乞谷主成权。”
谷主略显疑窦道:“呃,不知贤侄想要我成权何事?”
齐连碧心想,看来这白谷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知道,却装着一副不知道,但话已说到这里,还是挑明了好。遂说道:“晚辈与恋儿的……。”
白谷主忙插话笑道:“好好好,这事老夫当然可以做住,那就早日择个良辰吉日,让你们结个百年之好……”
齐连碧忙插话道:“谷主,万万不可,晚辈要说的是……”。
没等齐连碧说完,白谷主站起身正色道:“难道恋儿配不上你?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作甚。”
齐连碧忙解释道:“不不,恋儿姑娘长得如花似玉,有多少人盼都盼不来,晚辈又何德何能高盼恋儿姑娘,再则晚辈还有要事在身,真的暂实不宜成婚,还乞谷主成权。”
谷主怒道:“老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娘又去得早,所以我百般嬖爱,只要她想做想要的事,我都无条件支持,虽然这事有些荒谬,但女儿喜欢,我就得为她做主。”
齐连碧无奈地道:“可感情的事真的勉强不来,我与恋儿没有感情,何以能成婚。”
白谷主气得吹须瞪眼道:“你……你……”。
这时,听到外面急促地脚不声传来,遂听叫道:“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齐连碧循声望去,从门外进了一人,是谷主管家——驼背黎叔。
谷主道:“何事慌慌张张,别急,慢慢说来。”
黎叔指着门外道:“那三长老带着一群人,披麻戴孝的往这赶来啦。”
白谷主眉头一蹙道:“你是说三长老林世仁,他来我这里所为何事,还披麻戴孝。”
黎叔道:“好像是林忠昨夜死了。”
白谷主惊道:“他孙子林忠死了,跑我这里干啥?”
齐连碧闻言不由一惊,脱口道:“林忠死了,昨晚还不是好好的吗?”
这时,金陆生急急地跑了进来:“齐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恋儿这时也走了进来道:“爹爹,我刚才听说林忠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只闻院里传来哭泣哀嚎声,随后一个苍老而宏亮的声音叫道:“白谷主请现身主持公道啊。”
白谷主闻言,说道:“你们且莫慌张,等我出去看个究竟。”说罢,走出门去。闻白谷主说道:“三长老,这大清早的,你们这身装扮所谓何事呀?”
三长老道:“还望谷主交出你那未过门的东床快婿来。”
齐连碧如当头一棒,心想,怎么是来找我,林忠的死怎与我有关。遂大踏步往外走去。
齐连碧刚踏出大门,只见院内男女老少有廿几人,全都身披丧服。有的抽泣,有的嚎啕,有的揩鼻抹泪,有的怒目圆睁,也有人流露出哀而不伤的神情。站在人群前面的是一位古稀老者,颏下一部白须,人显精瘦,眼圈红肿,显然伤心欲绝过,手上握着齐耳高的黑黢虎头拐杖。三长老见齐连碧走了出来,遂及对白谷主恭敬了许多,即抱拳朗声道:“白谷主,老夫冒然前来打扰,还望见谅,只因拙孙林忠惨死在这个人手里。”指了指齐连碧,最后一句说得甚是愤怒。
齐连碧脑子一下懵了。这被人冤枉的感觉当真难受,难受得脑子一片空白。
那老者又道:“还望白谷主为我那死去的孙子讨个说法。把这个人交给老夫,老夫要他给孙子陪葬。”
身后的人也哭嚷着七嘴八舌道:“要他陪葬,要这个杀人凶手陪葬。”一片哭声叫嚷声震天响。
齐连碧面容失色,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即上前辩別道:“三长老,可不能信口胡说,我没有杀你孙子,你这样冤枉我意欲何为”。
那老者手一扬,身后的哭嚷声便小了些,怒道:“小生,做人要敢做敢当,你既然有本事杀了老夫孙子,为何不敢承认,老夫今日是看在白谷主的面上,才如此客气,要不然早把你绑了去,那还在这里多费唇舌。”
齐连碧正色道:“真是白日见鬼,我与林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他?请不要随意诬蔑。”
白啸堂插话道:“三长老,你说他杀了林忠,可要有真凭实据,这贤侄我看来生性纯良仁厚,不会做这些事情。”
三长老冷笑道:“纯良仁厚,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怎会来白谷主府上叨扰啰唣。”转头对齐连碧道:“小生,我问你,你要如实一一答来。”
齐连碧道:“我没有杀林忠,你要问什么问来便是。”
三长老道:“昨日里,你和林忠在‘菊花祠’可有一斗。”
齐连碧凛然道:“不错,确有此事,可他相安无事离去的。”
三长老又道:“你可使的是‘赤昧火’,本来老夫也不知,这是拙孙昨日里从‘菊花祠’回来告诉老夫的,你不会抵赖吧。”
齐连碧道:“不错,我是使的‘赤昧火’,可我没有伤他一根汗毛。”
三长老转头对身后一名男子说道:“小胖,你来说,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胖子二十年纪,一副圆脸,他上前两步道:“我与林忠是从小玩到大,无话不谈的好兄弟。昨天夜里,亥时刚过,我都已经就寝了,忽听到敲门,我开门一见,原来是林忠,见他一脸沮丧,垂头丧气,问他怎么了,林忠告诉我说:‘那外来人骑了咕叽王,恋儿就要嫁给他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当时说:‘这是恋儿当着全谷的人许的诺,嫁就嫁了呗,还能怎么样。’林忠说:‘不行,我曾经立誓要娶恋儿为妻,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你想想看,有什么好的办法。’我就随口说:‘你去跟那外来人商量一下,叫他离开无花谷,这不就好了吗’?林忠说:‘他万一不离开了,谁会舍得离开恋儿姑娘,他又不是傻子,就算是傻子,看到恋儿姑娘也变聪明了,何况他不是。’”
恋儿听到这里不禁脸一红,对那胖子叫道:“胖子,别在那里胡言乱语,小心我抽你。”
胖子委屈道:“恋儿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当时就是这样说的,没有乱说一个字。我如果说假话,天打雷劈。”
三长老瞥了胖子一眼道:“继续说。”
胖子又道:“我说毕竟他是外来人,在这里无亲无戚,你给他一些好处,说不定就离开这里了。林忠说‘给他金银珠宝,珍珠玛瑙,不过看他们穿着打扮也不是缺钱的人,再说我也没有这些啊。’我说:‘你就去跟他商量商量,要不我陪你去。’林忠犹豫了半天说道:‘好,免得夜长梦多,现在就去。不过你就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三长老满脸悲痛接话道:“孙子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今天凌晨有人在河边发现他的尸体,整个人被烧的面目全非,还扔在河边,半截身子泡在水里。”愈说越哽咽,说罢,老泪纵横。颤抖着手指着齐连碧道:“这谷里只有你,还有你(指着金陆生)两个外来人,也只有你这小生会使‘赤昧火’,不是你烧死了老夫孙子,还会有谁?”
齐连碧闻言百口莫辩,傻傻的呆若木鸡。
三长老揩了一把泪怒吼道:“小生,还不乖乖束手就擒。”三长老手一挥,身后出来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便欲去擒齐连碧。
恋儿冲上前去,挡在齐连碧面前道:“且慢,我有话要说。”
那两小伙便站立当场。
三长老道:“恋儿姑娘,你有什么话说,这事,请不要插手的好。”
恋儿道:“我只是说句公道话,林忠的死,我也很难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就像大哥哥一样。可是你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吧。昨天夜里,林忠确实来找过齐公子,我也在场,可他是来行刺齐公子的,他行刺暂且不论,可他走的时候是毫发无损的走的,这怎么可能是齐公子杀了他。”
三长老道:“你怎么知道林忠来找过他,你怎么又在场,莫非你昨晚一直跟这小生在一起。”
恋儿道:“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三长老道:“没有在一起,怎么又知道这么清楚?”
恋儿道:“昨晚他俩在院里打斗,惊醒了我,我才知道的。”
三长老道:“那你后来离开了么。”
恋儿道:“林忠走后,我就离开了。”
三长老冷哼一声道:“你说他俩有打斗,后来又离开了,由此可见,老夫孙子夜晚行刺于他,他便怀恨在心,他看你当时在场,不便动手,你一离开,他就遂起报复之心,便尾随林忠,到了河边将他杀死。”
金陆生上前说道:“齐大哥没有杀林忠,当时我也在场,林忠走后,齐大哥还来我房间讲了很多话。”心想,昨晚还咒骂林忠来的,咒他被火烧死,被水淹死,怎么就这么灵,早知道这么灵,就不该咒骂他了,害得齐大哥背黑锅。
三长老怒道:“你这小生待一边去,你一个鼻孔出气的人,你的话能叫人信吗?”
金陆生便瞠目结舌,哑口无言。结巴道:“我……我……。”金陆生无言以对,只得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