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瓢泼的雨...
室内是疯长的兰草,应着这战鼓般的雨声,我毫不留情的拔掉了肆虐生长繁茂的吊兰,种上了同事给的纤细如线的一颗艾草。手下边忙乎心上就掠过数年前看过的一篇文章——所有喜爱种花的人,最后都会横刀挥剑地走向种菜,当时觉得怎么可能??
可是今天这三下五除二的行为看来,前奏已经拉响,我不禁自己心颤地言出了声,看着阳台上这些个我小心翼翼,隔三差五培土换盆呵护有加的花花草草,真有一天会全变成了葱姜大蒜,辣椒西红柿?还真替这些花草心疼起来,害怕未来那个固执的老侠拎刀而来啊!
父亲母亲也是极其爱花的,曾经把三角梅种的覆盖了大半个阳台,垂挂到户外姹紫嫣红的上了地方电视台的生活频道——那是人见人知的对生活的热爱。到现在我们几个兄弟姐妹的小家都有一盆爸妈亲手种的三角梅。我们小时候把玩的一些小玩意也被父亲创做组合成了一些有趣的盆景。百合茂盛的扦插了一盆又一盆,送人都送到没有新朋友可送了。每每看着我那也繁殖出两花盆的仙人球,母亲当年小心翼翼边装瓶边说给花的句子就会浮现:要去广东了,要水土适应啊,当时我站在她身后,眼起涟漪笑着说:妈,你一辈子就怕身边人出远门水土不服,连花你都担心! 我会把你给我煮的家乡水也给它喝一点的。母亲亦笑着认真说,“要得要得,它也是条命嘞”。
可是再回家,发现阳台一年比一年农家乐了,硕大的花盆里种着一些谁都认识的葱姜蒜苗苋菜,要下米粉面条了,父亲就自己或是叫我们去摘点来,味道没有比买的香啊?我问父亲为什么不爱种花了呢?父亲说:冇意思! 三角梅太茂密了,遮的阳台没有阳光,衣服都没地方晾了;多肉君子兰总也不见长,老是那个样子。总之一句话茂盛的厌它繁殖太快,低矮的嫌生长期太长。就开始种菜,一茬一茬四季不同的时令小菜,常常还没长大就吃掉它了,根本不用担心收留问题。
可母亲没有改变一生爱花的习惯,她常常偷偷把父亲决绝丢掉的百合种在地下室废弃的花盆里,上面还拿个什么袋子纸板做伪装。冬天我回家时,母亲就像地下党一样,带我参观她与军人出生的父亲如何展开你杀我救的行动及革命的星星之火。等到来年春天移植到小区花坛里,与父亲散步时,假装说,“这好像是百合嘞”。父亲就应她:嗯,品种跟咱家里的一模一样。我在后面偷偷笑,因为父亲早就跟我说:“你妈啥都舍不得丢,我扔她捡,还拿个破袋子盖着,我不想戳穿她而已。仙人掌哪里没有,还让你带到广东去!”
可是,母亲不在了。三年了,拎刀老侠挥刀之下全是寂寞,阳台上葱瘦苗稀,花移出去了就真的不会再狭路相逢。家里果真断舍离的东西,父亲再需要时就真的不会从哪个角落里又冒出来了。再看我阳台上,繁盛的每一盆花居然都是有来历的,或朋友送,家人给,甚或辞职遗弃被我收留的,都很好养活。没故事的都是买来的,且就那么蔫兮兮的没有生机。
雨下花事一场,我要收住自己的性子,站在基因的中间。打不出父母这种你进我退的太极人生,至少让内心婉转圆融,不要绝杀,拒绝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