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祖辈
你被谁诅咒了
我勤劳善良的祖祖辈辈
在土地肥沃的村庄,风调雨顺的年头
你却没有粮食喂饱肚子
你目不识丁,数不清自己的牛羊
你又聋又哑,看不住自己的财产
你漂亮的女儿被土匪抢走了
没有人知道你在比划什么
你木呆地坐在黑暗的老屋
不知道向谁申冤
门前的桃树花几度开了又落
你的土地荒芜,你的房屋破烂
你的女儿没有消息
你的荒冢长满了野草
农民呀农民
农民,我的祖先
农民,我的兄弟
农民,我的子孙
你们用骨头和血肉
培育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沙漠
如今沙漠种满了水稻和麦子
找不到一寸属于你们的土地
来矗立你们的墓碑
记载你们的族脉和血统
当水稻和麦子向阳光微笑的时候
你们把自己累成了一抔黄土
一抔肥沃的黄土,如你们的肤色
会有人收割水稻和小麦
会有新的农民在破屋里出生
就像春天到了,大地自会万物复苏
会有无数的农民在无数的破屋里出生
有一天,破屋在暴风雨中倒塌
农民也会在雨后的泥土里长出
农民,谁用泥巴封死了你们的嘴巴
谁用青藤捆死了你们的双脚
你们用草一样柔弱的身躯
撑起了五千层高的大厦
楼上的人却以自己的高贵
向你们投以鄙视的眼神和轻蔑的冷笑
农民呀,我的亲人,我的骨头
你们是我难言的痛
你们像风湿病一样日夜折磨着我
让我在剧痛中认出生之艰难、死这卑微
我用这篇丑陋的文字
为我,也为你们树立一块无形的墓碑
大地,黎明
大地四方,是一张永恒的床
我们被遗忘在大地中央
在深夜被告知黎明要来临
阳光将在东方的地平线出现
月光冰冷,悬挂大地之上
黎明是痛苦的源泉
寒冷和黑夜一步步呑蚀我们的意志
大地的火焰在地底积蓄
还要经过多少风雨的洗礼
曙光才会带来温暖的消息?
黎明呀,大地的儿子
此刻让我们痛苦,也给我们希望
相信土地
土地是最后值得相信的归宿
除了土地,我们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真理
土地是我们祖祖辈辈最后的真理
在这片我们祖先用鲜血浇灌的土地上
真理成了土地,土地就是真理的温床
我们的祖先用自己的身躯来喂养土地
土地用果实来回馈祖先的子孙
土地会长出粮食和蔬菜
土地也会长出有毒的果实和养育恶毒的动物
这是土地默默忍受的痛苦
像一位善良的母亲,土地毫无怨言
相信吧,那些美好的和邪恶的事物
会在土地里得到相应的安排
在土地深处,自然法则持续运行
让我们痛苦迷茫的浓雾
不会长久地滞留天空
太阳升起,浓雾将化作空中的云
成为滋润土地的源泉
有毒的树木开花,粮食也旺盛地生长
冬天我们在火炉旁讲述土地的故事
整个屋子弥漫米饭的芳香
土地
我抛弃家乡丰盛的粮食
在不盛产粮食的城市流浪
我忘了大地雄浑的语言
在繁华的街上, 我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
梦想曾在故土疯狂生长
像春天的野草,肆虐拥抱大地
我把梦想,还有一抔黄色的故土
装进硕大的背囊
我的梦想死在路上
死在我追逐实现梦想的路上
背囊里的梦想如脱离土地的草
秋天,是故乡收获喜悦的季节
异乡的秋风割破了背囊
故土和枯草散落在人海
我想重返那亩田地
收割,打谷,然后“吱哟”地挑回谷坪
进火车的瞬间
想起家乡的田还给了集体
我被故乡流放
大地,你曾稳稳地扶我成长
像慈祥的奶奶,许诺美好事物
你的诺言埋在九千尺的地底
或许 它们腐化成肥料
滋养着故乡的草,梦,和粮食
野草年年疯长,就像孩子们的梦想
梦想如花绚烂,点缀孩子们苍白的童年
为什么梦想离开故土便注定枯萎
为什么梦想在故土的果实苦涩而个小
我是如祖辈一样安心等待最后的果实
还是背着空囊流浪,最后忘了方向
再也不能在故土播种粮食了
它早不属于我,但也不属于粮食
昨天夜里,大伯的声音在话筒里苍老
他说,田野已经荒芜,田间长满了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