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惑之年的女士,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身红色大衣包裹着日益臃肿的身材,眼神生动,明媚,如夏日里的春风,那一声“妈”轻声而出,只是低不可闻。看着眼前这个不惑之年却还如少女的妇人,不知是喜还是悲。喜得是她很幸福,悲的是她这幸福却让我不快乐。
五六岁的时候,她去了县城开店,做自己的小生意,家里和县城30分钟的车程,可我一年到头很少见她,爸爸种地打零工,爷爷奶奶看管我和我姐,妹妹她带在身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接走了姐姐,剩下我和爷爷奶奶生活。小时候的我也很想和他们一起生活,融入他们的生活,可是并没有,一点一点就剩下失望。他们生活在县城的时候,可能忘记了我吧。她不知道我很想念她,不知道我总是盼望着她回来看我,不知道我有了自闭症的倾向,不知道我的布鞋磨破了底,伤了脚,却什么也不敢说,不知道我小心翼翼的活着,不知道我其实也是个需要关爱需要陪伴的小破孩。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出轨,然后他们离婚了,我的生活因为他们的离婚事件,在变暗,变灰,他们的选择,却让我们来承受。承受村里人的各种试探,承受长辈们的谩骂,那个时候的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一个连老虎也没有见过的小女孩,又有怎样的强大的内心处理这些呢?
她不知道离婚之后,别人的风言风语,即时她知道了,也会不在意吧,那个一直想追求幸福生活的她,因为当年的“媒妁之言,父母生命”,以命相搏失败之后,心灰意冷嫁给我爸爸后育有三女的她,在时机成熟之后,还是离开了她当年没有眼缘的男人。似乎她的选择,她的行为都是有迹可循的,忠于自己的心,只是道德因素呢?家庭呢?对啊,出轨的时候已经抛之脑后了吧,只是她所倾心的人并未为她而抛弃家庭。离异之后一段时间她过的好吗?我并不清楚,也并不想了解,因为除了十月怀胎生下我,并未参与过我成长的点滴,作为母亲她并不合格。
初三那年的春节,她再婚了,是一位小学教师,文质彬彬,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比她年长八岁,虽然是再婚,他们还是很甜蜜的拍了婚纱照,婚后那个人对她万般宠爱,给她过生日,带她去旅游,陪她过结婚纪念日,送她礼物,接纳她的孩子,她对他的孩子万般讨好,努力做一个不讨厌的后妈,融入他的家庭,和谐而又美好,可以说是岁月静好。对于她而言,等于重生了一次。不用发愁生计,不用担心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不用过早的衰老成为黄脸婆。在不惑之年还能有少女般的天真,着实是不容易的。
很久之前的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怨过,恨过,生气伤心,将自己搞的狼狈不堪,可是又怎样呢?她看不到,她不知道。所以啊,当我长大之后一年又一年不联系她的时候,她又何来的委屈呢?她不知道我恐婚,她更不明白是因为她的出轨作为唯一养在爷爷奶奶身边的我,听了多少对她不好的言论,维护她时所受到的创伤,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所以啊,不要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觉得自己委屈。
我还恨她吗?或许不恨了,随着长大的步伐,那些伤痕已留在了旧时光里。
眼前的她,是我妈妈,只是我还是不能亲切的同她谈笑,希望她幸福的时候也会希望她不快乐。毕竟我还是心疼我爸爸,心疼我姐和我妹,还有我自己,那些年的暴风雨是由她而起。幸好,我们各自没有迷失在这暴风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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