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天的末尾,我创业失败,选择回到了老家。
老家,只有我的姥姥,我的爸妈在我五岁那年就离婚了,他们各自重组了家庭,于是姥姥将多余的我带回老家抚养。
老家在乡下,离镇上有几十里远,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是姥姥的三轮车,除了喇叭不响哪里都响,那是我童年里最响亮而快乐的声响。
我的童年从此奠定了绿色的基调,姥姥成了我唯一的亲人。
我在村里上完了小学,然后到镇上上初中,再到市里上高中,最后大学到了我梦中的大城市。
刚毕业的我,雄心勃勃,认为自己有能力,有魄力,加之好友的劝说和起哄,我联合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创业,然后撞了个头破血流。
在灰溜溜的失败过后,是朋友的玩票,他们可以回去继承家业,而我只能找个班上,不然连自己都养不活。
姥姥每次打电话,我都是报喜不报丧,她只是告诉我,如果混不下去,就回来吧。
我不愿意回去,这里是我梦了很多年的城市,即使它不在意我,伤害过我,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的工作渐渐稳定下来,而女朋友选择读研,在我放假去看她时,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她说,我没有钱,而她不想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她看不到我们的未来。
她说,我很好,她配不上我……
好吧,随便她怎么说,但我失恋了,我失恋了。
……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我的城市,等待我的是被公司辞退,可真是“好事成双”啊。
我花光了工资,喝的酩酊大醉。
中途有人和我打电话,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歇斯底里地大喊,“我失恋了,别烦老子。”
等我再醒来,已经回到了老家,姥姥正在厨房里做饭,我的两箱行李堆在墙角,听到菜刀剁在案板上,是清脆而熟悉的响声。
我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慢慢走到了门口,我听到了肉炖在锅里咕噜噜的响声,也闻到了满院飘香。
这是我家,里面做饭的是我姥姥,我的眼眶忽然有些酸。
姥姥从厨房里出来了,她看了我一眼,“醒来了,吃饭啦。”
“姥,是你把我弄回来的?”我疑惑地问她。
“噫,可不是嘛,你都快喝死了。我不把你弄回来,谁管你。”姥姥朝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嗯,还是那个味儿。
我坐在桌上,看着桌上的几盆菜,有我最爱吃的红烧肉、糖醋排骨……
我的对面,坐着我的姥姥,她已经快70岁了,还要把她的孙子带回老家,我无法想象一个70岁的老人如何带着醉酒的孙子在深夜里等着车。
我突然想起来,我租房还有一千块钱的押金呢,“姥,我房子还有押金呢,你找房东要了吗?”
“臭小子,我哪有那功夫,把你带回来就累死我了,姥姥老了。”姥姥吃完饭,慢悠悠的回到厨房。
我看着她精瘦矮小的身影,她再也没有我记忆中那样高大,她曾为我遮风挡雨,拉扯我长大,而现在她老了,轮到我照顾她了。
我何尝不知道她想要留在她身边,但我心里不愿意承认,似乎只要我们都不说,她就还是我记忆里那个高大的、一直保护我姥姥。
吃完饭,我爬上了村里的后山,我有很久都没来过了。从这里可以看到我家和我姥姥。
我坐在山头,这是我小时候每年夏天都会来的地方,而现在我长大了,山还是和从前一样。
风轻轻吹起,吹得草丛摇摇晃晃,也撩起了我的头发,我享受着风从耳边吹过,看着姥姥从房里走出来,搬起了椅子走到树下乘凉,摇着大大的蒲扇。
起风了,这是属于我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