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近各大城市纷纷报道A市有许多女学生莫名失踪,小至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大至二十多岁的大学生,失踪的净是些正值青春的妙龄少女,人们陷入了由于无知和畏惧而产生的恐慌和混乱之中。
在这座集满骄傲与荣华的城市中,有一座镶嵌了钢制大钟的高楼。只是在流言和恐慌在人群中散播开去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在每一个夜晚,尖尖的楼顶上,总是有一个黑裙子的女人静静地坐着。
远处亮起的霓虹灯结成朦胧而美丽的雾气,闪着灯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无数的人想要入住这座城市,然而再繁华的表面也掩盖不住它的腥臭。
我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轻点脚尖,从钟楼的楼顶向远处飞去,隐于浓重的夜色之中。
别墅里有灯,我却故意没开。模糊的月色下,屋里光线昏暗,我点着蜡烛坐在椅子上,将一张张水晶制的牌铺满大理石桌面。
烛光随着我的手势有节奏地跳跃,烛影如同妖冶的舞者般,映在墙上。水晶牌里跳动的幽蓝火焰,随着我手指的牵引逐渐飞向烛光,继而消失在火焰中。
突然窗外有一阵风吹来,我迅速在半空中画了一个盾护住蜡烛,继而抬头看向窗外。
一个人影从窗外翻身而进,语气失望而冰凉:“是你干的?”
是他。
来人一身蓝色斗篷,深棕色的头发下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我已很久没有见过这种颜色的眼眸了,但是当亚索出现的时候,依旧觉得熟悉。
我勾起嘴角:“你来的太惊天动地,险些将我的烛火吹灭。”
“不要回避。”他走近我,伸手欲碰那些燃烧着冰蓝色火焰的水晶牌。
“何必。”
我答道,继而抬指重重地点开了他的手。
他皱着眉问我:“这些蓝色火焰是什么?”
“何必问我。”
他挑眉:“什么?”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低头,手一挥,水晶牌全数消失于虚无。
他看着那道被保护起来的烛火,叹道:“亚特兰特,我从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我看着他,笑起来:“我不是亚特兰特,那是风之国的公主,而我却是一个做着肮脏的事情的烛火之巫,我是阿黛尔。”
“不管你是亚特兰特还是阿黛尔,我喜欢的都是你。”
“可我正做着让你们都厌恶的事情。”我淡淡道。
“所以我猜的都是对的?”他不敢相信,略有些激动地问我。
“如你所愿。”我站起来,转身背对着他,声音平静,“不送。”
一阵沉默,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良久,只听他轻轻说道:“阿黛尔,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叫你。”
我闭上了眼睛。“我说过,我是巫牌,这个世界上只有巫牌,没有阿黛尔,更没有亚特兰特。”
“好。”他无力地应了一句,继而便是翻出窗外的声音。
我无力地滑落在椅子上。烛火在我的眼里轻轻跳动。巫是不该有心的,他们残忍,孤僻,烛火才应该是他们唯一的伴侣。
二
吸收了那些水晶牌里的力量,我的灵力逐渐恢复。我能感觉到体内汪洋恣意的快感再次回到了我的身体中。
“别,别杀我,我,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东西,你要钱,要多少都行!”
我走向角落里痛哭求饶的女生:“钱?对我而言,钱确实非常珍贵。可惜,我又不是人,那些纸对我来说只是蜡烛可以焚烧的垃圾而已。”
“你,你不是人?” 颤抖的声音下,女生惊恐地看向我,睁大的眼眸中是满满的恐惧。
我轻笑一声,背过身去,开始念咒语。这个十七岁的高三女生,是今天下午被我抓回家的。彼时她正在化妆,偌大的别墅里,她正专心致志地打扮着自己,想着如何在男人的晚会上蛊惑众生——果然是这样过于富有的家庭才能培养出的“交际花”。顺便提一句,她的父亲,一个野心勃勃的企业家,正在准备吞并无数小型企业,并将未来的收益着手于一个可怕的非法造人计划。
然而这并不是我要抓她的原因。我只是出于一个完全自私的想法罢了。对象是谁,完全无所谓。
咒语念完,我面前浮现出一颗晶莹澄澈的水晶,在空中溶为一张长方形纸牌的模样。
身后的女生显然已经吓傻了,因为她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我伸手一点,继而转过身朝向她。水晶牌飘到了她的面前。
“我……我,你……”她浑身颤抖如筛糠,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张水晶牌。水晶的光芒映入她的眸子,覆盖在她的眼球上,越来越深,越来越广。
我冷笑一声,食指凭空一划:“封!”
水晶牌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光芒,将她笼罩。
“啊!——”她像被无数根针洞穿一样痛苦地挣扎起来,她化了浓妆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她穿着火红色晚礼服的姣好身材在水晶罩中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模糊影子。继而,她化作无数道蓝色的光线,射入水晶牌中。
光芒逐渐变弱,我摊开手心,水晶牌轻盈地落回了我的手中,牌中心,出现了一缕冰蓝色的火焰。
“呵。”我勾起嘴角,水晶牌在手中化为无形。
我伸了个懒腰。果然封住元神是一件很耗精力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有点疲倦。我走向那张长长的沙发,躺了下来。趁现在可要好好休息,在这个深夜,还有一场盛大的舞会,等着我的到来。
三
午夜十二点,我接过门童手中的金色丝带,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厅。
将丝带系在手腕上,恰巧看见女侍者拖着绿色的蛇尾婀娜地挪向我,纤长的手端着朱红色的漆盘,上面立着盛满红黑色液体的水晶杯,一丝充满生命力的蓝光在其间游弋,我拿过一杯,一饮而尽。
“这是哪个地域的烛灵?”蓝光味道还不错,比普通的人类美味得多。我舔了舔嘴唇,转身问那个蛇女侍者。蛇女巧笑嫣然,椭圆的眼中闪着绿色的光彩:“应该是冰寒地带的,入口爽滑,价格可是很昂贵的呢。”
“利希比真是花了大价钱。”冰寒地带荒无人烟,极难捕捉烛灵,因而那里的烛灵猎人都狮子大开口,一个烛灵的价格比得上莉莉丝大陆中的一整座城池。所以去那里的烛灵猎人非常多,但是能活着回来的也很少。大多数猎人,不是死在过于寒冷的气候中,就是死在了对手的竞争阴谋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有些不屑地看了那喝完的杯子一眼,脑海里却突然掠过一个冰蓝色的身影。对……就是在冰寒地带,我碰见了卡尔和他的弟弟亚索,拥有冰蓝色眼睛的冰族人。
正在走神的时候,耳畔猛地响起了迎宾舞曲,一只戴着粗大的黄金戒指的手忽然伸到了面前:“这位迷人的小姐,我能否与你共舞一曲?”
我懒懒地抬头,面前的男人身穿燕尾服,咧开的嘴里一口牙却被烟熏成了黄色,看起来像个猥琐的商人——那种四处勾搭年轻女子的无聊富商。
然而,我将手伸给了他:“如果你能用你最珍贵的东西买走我的金丝带,我会非常乐意。”
“亲爱的,一颗蕴含着莫比亚宝藏神秘力量的水晶怎么样?”他嘻嘻一笑接过了我的手,粗糙的触感让我很不习惯,不过当我们滑入舞池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美丽的小姐,我们这种走遍世界各地的人无所不有。”
“成交。但是我想知道,这次舞会,利希比想要做什么?”我在商人耳畔轻语。
“还用问吗?”商人猥琐地笑道,“当然是掩人耳目以查探某种重要物品的下落。”
“听起来很不错。”我向他抛了一个媚眼,他搂着我转向一旁的侧厅,那里有许多空房间,里面的摆设十分浪漫。
我将金色丝带系在门口的门把手上,脱下了衣服。
四
晚风吹过最后一阵的时候,我穿起衣服来到了阳台。
由于天色渐亮而逐渐黯淡的星空渐渐没有了精神,依稀有阳光穿梭在寒冷的阳台,我裹紧身上的衣服,端详着手中的水晶。
商人在完事后已经离开,信守承诺地留下了莫比亚的水晶。这颗来自寒冷的冰之国的水晶在夜风中轻轻闪烁着冰蓝色的光芒,像一首忧伤而静谧的歌。
我想起了卡尔。
“看,你的耳后有什么?”冰蓝色头发的卡尔有一双与生俱来的美丽的冰蓝色眼睛,他喜欢将手伸到我的耳后轻轻一摸,然后将一朵冰制的玫瑰递到我的面前。“亚特兰特,只有你配得上我的玫瑰花。”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王国,可是最美的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冰之国。”每当他谈起自己的国家,他的眼神会变得非常骄傲,“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有最寒冷的月光,最洁白的雪,最清澈的冰,最擅长咏唱的晚风……那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星空下尽情歌唱冰雪的地方。”
“冰霜骑士”,我这么仰望着他的身份,我沉迷于他的一切,他独有的冰蓝色的头发,他与生俱来的冰蓝色双眸,他忧伤而明丽的歌声,他对冰雪的热爱和忠诚,都让我痴迷。哪怕是他不小心惹恼我后惊慌的表情,或者是他吻我时的小心翼翼,都牢牢刻入了我的骨髓。
他是一个生于冰雪,也一生敬仰冰雪的人,我想,他有一颗冰雪做的心。所以,他不能够容忍烛火之巫的做法,不能容忍除了冰之国和风之国以外整个莉莉丝大陆都在进行的肮脏的勾当……
在最初来到冰寒地带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爱上了卡尔。可是我明白他和我从来都不是一类人,因而谎称我是风之国的公主亚特兰特。直到那天我险些从冰上滑倒时下意识地运用了烛火的术法,他才知道原来我是烛火之巫中的“巫牌”——阿黛尔,原来我伪装成别人骗了单纯的他那么久。
卡尔因为这件事与我断绝了所有的联系,彻底消失,我想,他应该是不爱我的吧。
那天在屋里借用水晶牌施法的时候正巧被亚索撞见,他却没有去告发我。更不曾对我提起卡尔的去处,只对我说他不会再叫我“阿黛尔”。
是,在我离开冰之国的那一刻,阿黛尔就已经死了。存留在这世上的只是一个身份,是一个叫做“巫牌”的烛火之巫。她残忍,无情,滥交,不知廉耻,她是巫,而巫是没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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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设想这个故事是在2014年的秋天,然而迟迟没有动笔,如今可能也写不到结局,我觉得我可能是那种专爱写自己想象出的一个场景或者一个情节的人……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这个文集专门用于收录我自己的一些灵感,一些开头,一些奇奇怪怪的没有结尾的小说。文笔尚且生涩,感谢大家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