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简史》一书中,作者提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到底是现代人类快乐还是远古人类快乐?注意,这个问题中是以群体为单位进行分析和考量,而不是对比单个个体。如果选择单个个体进行对比,由于存在个体差异性,这种比较方法本身没有太多实际意义。但是如果我们将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穿越人类几百万年的进化历史,从时间维度上进行比较,这个问题还是有点意思。
作者的观点很简单,现代人类和远古人类的快乐感受大致是相同的。作者认为决定一个人是否快乐的是人脑中的生化系统,而这套系统通过体内一些激素的分泌水平,控制着人的情绪,让人感受到快乐和痛苦。虽然人类大脑经历了几百万年的进化,同时科学技术水平也获得了极大地提高,但现代人类与远古人类相比,仍然受这同一套生化系统作用。所以,人类本身的快乐感受几百万年间并没有得到增强或者减弱,基本还是维持在一个相近的水平。
所以,无论是远古还是现代的人类,人类生活的快乐体验基本是相同的。即人无法保持持久快乐,也不会保持持久痛苦,除非这套生化系统出现了质的改变。如果人类能够持久快乐,那么人类社会的平衡态就会被打破。持久快乐下,没有人愿意去劳动和工作,即时没有食物和收入,人仍然是快乐的;法律和道德规范也将失效,因为人持久快乐,所有的制度都不再需要,现有的社会秩序和体系将崩塌。反之,人类如果持久痛苦,社会平衡也会被打破。人类持续维持一个痛苦低迷状态的话,学习及生产活动都无法正常进行下去,直到生命结束而终止痛苦。幸运的是,我们的大脑进化出一套稳定平衡的生化系统,当一个人快乐的时候,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导致快乐的激素水平会下降,这个体系会重新得到平衡;反之,当一个人痛苦的时候,时间又会让激素水平重新恢复到一个平衡态。说时间是解决痛苦的良药,就是这个道理。人类应该感谢这套生化系统,无论一个人是否富有还是贫穷,无论一个人是否获得了什么奖励或者经历过什么挫折,只要这个人的生化系统功能正常,这个人快乐感受最终都能够恢复到一个相对正常平衡的水平。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远古人类经常食不果腹,但他们获得食物的时候就容易感受到快乐;而现代人类基本摆脱了食物不足的困扰,但很多人还是快乐不起来呢?答案是我们落入了一个所谓的“快乐陷阱”。
当人类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人类的首要目标是解决基本的生物需求。食物不足的生物需求通过农业革命已经得到基本解决,人类开始远离了饥饿的痛苦。但古时的人类可以自由的迁徙,农业革命却把绝大多数的人类锁死在特定的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耕,每日周而复始的辛苦劳作。农耕时代的大多数人成为农民,人类再次感受到劳作的辛苦。当工业革命到来之时,传统的手工生产升级为大规模的机械化生产,农业技术的快速发展也让生产效率迅速提升。但是,物质的丰富仍然没有使现代的人类比古时获得更多快乐,因为解放出来的农民成为了其他职业的劳动者,于是又产生了新的压力和烦恼。事实证明,人类快乐的阈值在历史上一次一次地被提高。人类就像处于这样一个看似无解的无限循环当中。一个导致痛苦的问题解决后,产生了短暂的快乐;然后快乐很快消失,又出现了新的痛苦。人类的历史似乎就是一部痛苦和快乐的循环史,周而复始,永不终结。人类就像是一只在滚轮中奔跑的小鼠,小鼠跑得越快,滚轮也转得越快,小鼠加速,滚轮也加速,最后跑到小鼠力竭。
所以,当我们从历史的长河的角度重新审视人类时,发现现代的人类确实比远古人类的生活质量要高很多,表现在物质更加丰富,文明更加高级。但是从快乐的水平来看,现代人类其实和远古人类还是差不多的,只是换了一种感受快乐和痛苦的方式而已。当我们把这个问题想清楚的时候,我们就会豁然开朗。我们痛苦的原因是什么?不是我们科技文明没有进步,不是我们安于现状,不是我们没有努力劳动工作,而是来自于我们的内心。我们内心欲望在膨胀,或者说快乐的阈值在提高,这就是所谓的“快乐陷阱”。
快乐陷阱让我们绝大多数人陷落其中,然后久久不能自拔。从古至今,人类最早的初心是什么?人类来到这个星球,最终是要发展成为什么样的一种生物?而到哪个阶段,人类才可以获得最终的快乐和满足?似乎没有人能够准确回答这些哲理性问题。人类似乎正在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推动着,人类在快速进化和发展着,这些已经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特别是信息革命以后,人类进化的速度呈现加速状态。基因编辑技术、脑机接口实验,随着一个个潘多拉魔盒的打开,人类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人类,而我们却还可以做回过去的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