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姜小梨比周小喵还伤心,愁云遮面,章一树使出浑身懈数,终博得美人一笑。
我不是个称职的朋友,对不对?
小梨,别多想了。
小喵每天都笑呵呵的,我天天以保护者自居,却看不见她的眼泪。
如果她有意隐瞒,你怎么能发现呢?
不,我应该知道的。你知道吗?她的笑容像寒冬的太阳,温暖了我的整个童年及少年时期, 在我心里,周小喵是独一无二,无人能及的。我有天大的不开心,看到她,就烟消云散。
好可惜,我竟然没有排在第一位!幸好,周小喵是女生且身心健康。
是啊!
姜小梨靠在章一树怀里,透过杯中的牛奶,看到幼儿园的初见时光。
周小喵扶起摔倒在地的姜小梨,轻轻拍掉她衣服上的灰尘,她抬头看到周小喵一身纯白公主裙,阳光环绕,笑颜如花,照进她的心。姜小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笑起来这么美好干净,闻起来带有甜甜的奶香味,暖洋洋的。她以为秘诀是周小喵抽屉里的牛奶味棒棒糖,所以偷偷拿走,转身时撞倒周小喵,她惊慌失措,周小喵软软的开口:
姜小梨,你快起来,压痛我了。
不行,你答应我,我们做世上最好的朋友,我才起来。
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快起来。
拉钩。
好,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盖章,姜小梨和周小喵立下最简陋的契约,从此,形影不离,虽说童言无忌,当不得真,两人却彼此紧靠着渡过童年,经历少年,长成青年,也不知谁陪伴了谁的青春岁月。
许是因为,周小喵有着姜小梨向往的温暖笑容,许是因为,姜小梨有着周小喵艳羡的开朗无畏。
六岁的周小喵,被隔壁大黄狗追着跑,吓得“哇哇”大哭,姜小梨从天而降,手持木棍,赶走大黄狗。被姜小梨护在身后的周小喵,双眼红肿,眼泪横流,姜小梨捏紧小小的拳头,誓要帮她报仇。
一日,姜小梨和妈妈去隔壁家玩儿,看到大黄狗带着几只刚出生的小狗在院墙边儿晒太阳,偶尔用鼻子蹭蹭小狗们,灵机一动,央求隔壁家阿姨送只小狗给她,让她带回家养着。
阿姨见她很喜欢小狗,便同意。
她抱着小狗离开时,大黄狗跟在她身后,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似乞求,似哭泣。姜小梨不忍心,想了想,将小狗放在地上,小狗欢快的奔回大黄狗身边。
对不起,小喵,我……我看小狗太可怜了。
没关系,小梨,你真善良,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说完,周小喵给了姜小梨一个大大的笑容,好温柔,柔若清风!
八岁的姜小梨,失去了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外公,她父母都有工作,早出晚归,所以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跑步,第一次去幼儿园,第一次跳舞……都是外公牵着她的小手完成的,她哭得厉害。
周小喵抱紧她,任由她哭湿半边肩头,撑着她的头,换到另一边。周小喵不敢出声安慰,怕一开口,自己也会哭:我不哭,姜小梨最喜欢我笑,我不能哭。等姜小梨哭累了,周小喵从兜里摸出几颗大白兔奶糖,剥开,塞进她嘴里。
小梨,甜不甜?
甜。
小梨,你想哭就哭,哭累了,歇会儿,吃饱饭,才有力气。
我想外公。
小梨,我听妈妈说,你外公变成天上的星星,会看着我们慢慢长大。
真的?
真的,你看,那颗星星在闪,是外公听到你在哭,心疼呢。
嗯,我不哭。
小梨,以后有我在,别怕。
小喵,你真好, 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说完,姜小梨往周小喵嘴里也塞了颗大白兔奶糖,真甜,甜到心坎!
十岁那年,学校组织去野外郊游,周小喵和姜小梨小小的书包里塞满零食,一路上,你吃口我的巧克力,我吃口你的小饼干,好不开心。
小喵,我刚看到,那棵树上有个鸟窝,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老师不让的,别去了。
好小喵,去嘛去嘛,我想看小鸟。
那……我也想看,就看一眼哦。
嗯,走吧。
两人在树下转了几圈,也没等到小鸟露出头来。
这棵树不高,我们爬到树上去吧。
不行,小梨,很危险。
你在树下等我,我自己上去。
不行,我也上去。
得到朋友的支持后,姜小梨率先往上爬,周小喵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一番攀爬后,终于到达鸟窝所在的树杈。四五只浑身金黄的小鸟蜷缩在鸟窝中间,正怯生生的看着她俩。好可爱呀!姜小梨伸出手去摸小鸟,突然,回巢的鸟妈妈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周小喵上前护住她,手臂被鸟妈妈啄痛,掉下树去。
还好树不高且树下是一片草地,周小喵只觉得屁股很痛,姜小梨抱着她吓得直哭。老师和同学们听到惊呼声,都围了过来。
周小喵同学,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
老师,我没事儿。我……我……对不起……我爬树……
老师,刚刚我们看到有个鸟窝掉在树下,小喵怕小鸟和有危险,把鸟窝放回树上时,不小心掉下来了。
这样,周小喵同学,这是做好事,同学们要向你学习。来,老师背你回去。
谢谢,谢谢老师!
回学校的路上,同学们都围着周小喵,仿佛她是个小英雄般,关切的询问她的伤势,周小喵心里不好受,把脸埋在老师背人,不让同学们看见。
医务室里只剩下周小喵和姜小梨时,周小喵担心的问:小梨,小梨,怎么办?
小喵,我也不知道,刚刚是因为害怕老师责骂,一时情急,才这样说的。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这是说谎,不可以,我们不可以这样。
那……那怎么办?我不敢。
没事儿,小梨,我们要勇于承认错误,我去跟老师坦白。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我们一起去,小喵。
嗯。
周小喵给了姜小梨一个大大的拥抱,真暖,暖似春日!
十二岁那年,刚刚进入初中,一切都很新鲜,姜小梨和周小喵不再是小学生,是中学生,有种一夜间长大的感觉。
她们各自交了新的朋友,好脾气的周小喵很受欢迎,大家都喜欢她暖暖的笑容。上学、放学的路上两个人手牵手走路,变成一群人结伴而行。
也许,周小喵有了新朋友,不喜欢我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像颗种子在姜小梨心中,发芽,而后长成大树,挥之不去。渐渐的,姜小梨沉迷于网络游戏,以此弥补失落感,学习一落千丈。
某个逃课的下午,周小喵在网吧找到姜小梨,想带她回学校。
小梨,网络游戏这么好吗?
是,我喜欢。
学习呢?我们曾约定进入北方的大学,看遍图书馆的书,曾约定你做老师我写故事……
我没忘,是你忘记了,我没有。
没忘就好,小梨,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眼泪从周小喵的眼睛中流出,那泪,烫痛了姜小梨的心,曾经自己坚定想要守护她的笑容,怎能让她的脸上因为自己出现眼泪呢?
小喵,我错了,我跟你回去。
嗯,好小梨,我带你回去!
姜小梨擦干周小喵的眼泪,小喵,以后不要再哭了。
她们互相监督,互相鼓励,有过那么那么多美好。
细细数着与周小喵的过往,看着她在厨房挥舞锅铲的身影,姜小梨所有情绪都化作心疼,我的小喵,为什么独自哭泣呢?
小梨,吃饭啦。
嗯,小喵,好久没喝酒了,陪陪我,好吗?
这,这,好吧!
尝尝这瓶红酒,今晚不醉不归。
我们都在家,还往哪儿归呀?
是啊!小喵,你的心也回家了吗?
小梨……我……
还记得当年我沉迷网络,你说了什么吗?
记得,我怕你不要我了。
那么,现在,你不要我了吗?
不是,不会的。
那男生在楼下等了一夜,天亮才离开,他是谁,是他让你哭的,是不是?
是我喜欢的人吧,是,我悄悄喜欢了秦枫八年,从来不敢坦白,连承认都不敢。
小喵,为什么?
我认识他之前,他已经有个美丽漂亮的女朋友了,小梨,我……我是个坏女人是不是?我怎么能这样呢?是不是很坏?
不,没有,没有。
大概是中邪了吧,我告诉自己一百个不能喜欢他的借口,同时便会出现一千个一万千不得不想他的理由。小梨,小梨,只怨我遇到他太晚……
小喵,小时侯放狗咬你的小胖还记得吗?
嗯,后来被你打掉一颗牙,说话时直漏风。
放小虫子在你课桌里的小花呢?
嗯,你剪断了她的麻花辫。
…… ……
睡吧,睡醒就好了。小喵,你不敢说的话,我告诉他,和他说明白。
窗外的月亮弯弯的,像极了周小喵的笑脸,灿烂明亮,姜小梨决心帮好朋友争取幸福--如果有埋怨和责备,让我背负,小喵,好好的就好。
梦中,周小喵见到秦枫,他轻声说,小喵,我也悄悄喜欢你这么多年。
曾经年少不知愁,约作青梅戏竹马。
回不去的青春岁月,我们不再是小孩,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每天只是嘻嘻笑笑,吵吵闹闹。可是,我永远记得,欢喜时,你在;流泪时,你在;犯错时,你在;只要我侧头,你就会送来肩膀。不管世界多变迁,不管人心多难猜,所有的物是人非中,你一直是最深刻的风景。我和你,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一起一起,永远一起。
【我的那些花儿】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