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出场的惊艳,到最后那一如既往的冷然气绝,叶冥皆是看在眼中。他从未想过再见那个不要命的郡主会是这样一个场景,更从未想过自己是害死她的助手之一。墨凉救过自己,可自己却帮着别人要了她的命。叶冥此刻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和后悔。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身旁那个多疑的太子。紧了紧衣袖,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没有轻举妄动坏了自己的大事。
多年后,每每再想起这夜的冷眼旁观,叶冥无数次问自己,为何不出手!只是多费些心思,只需自己付出点代价,多花点心思就能解决,可偏偏他选择的是冷眼旁观……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哪怕是苦果,那也是自己选的,必须吞下去。
侍卫围堵了整个墨王府,可行刺的人却早已没有了踪迹。在场的人面面相视,挑事的人想要开口,却见墨涛原本还算一头的黑发,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为刺眼的白。惊的一群人一时间忘了言语,心中紧了紧。
没人发现,被他们护住太子眉眼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在这一刻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身在帝王家,父爱母爱什么的,这是他们这辈子都别想拥有的。身为皇子,从小被灌输的都是无情和利益,什么爱的对于他们不过是笑话,亦或者不过是另一种所要的筹码。可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嫉妒,嫉妒那不可能拥有的爱,嫉妒那被血染红的没了生息的人儿拥有那般纯粹的父爱。可随即他又不嫉妒了!人都死了,有也没用。
摇了摇头,太子眉眼中带着不忍和悲痛。“墨王爷节哀!凉郡主在天有灵,也不愿看您这般模样的。当务之急,是妥善安置好郡主遗体,看看是否还有所未了心愿,尽可能让她走的心安些。”
“哼,太子您也太心善了!原本是遵了皇上口谕才……谁想还遇了刺客!”
“太子殿下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这要有个好歹,墨王府可担待的起吗?”
“是呀,是呀……”
“怕是意图不轨吧,不然这森严的王府怎可能连个刺客都抓不住!”
太子是人,那人心中最宠爱的儿子,难道他的凉儿就不是他墨涛心中最宠爱的女儿?
太子高贵?他的凉儿在他心中更甚!
刚消退的血色又隐隐泛滥,墨涛弯下腰,颤着手轻柔的拭去墨凉嘴角的血迹,一下又一下,生怕会弄疼了她。可那越发冰凉的触感另墨涛只觉的心口痛苦难忍,而身后那些被推出来的人,那些不知所谓的指责更让他阵阵心寒。
这就是他倾覆所有帮那人打下的江山,保下的人,令他们安详荣华富贵,坐拥天下的嘴脸!
恨吗?怎能不恨?即便不求能得到相对的回报,却也没想过是这样的结局。
怨吗?怎会不怨?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若不是自己自以为是,若不是……也不会有这孤身一人的结局!
罢了,罢了!都是自己做下的孽,都是自己犯下罪过,他墨涛背的起!
眼中闪过一抹锋芒,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试图将女儿抱起,带离这污秽之地。他的凉儿最不喜这般吵闹,他不能让这些人吵着了凉儿。只是那颤抖的失去力气都四肢,此时让他根本无法如愿带走女儿。
“今日之事,明日本王自会进宫跟皇上说明。现下,本王只能怠慢太子,望太子谅解本王失女之痛,恕不远送。”紧了紧握着王勇搀扶自己的手,连个眼神都不愿再浪费给身后哪些心思不纯之人。顿了顿,墨涛才对断情吩咐道。“太子娇贵,现又在王府内受了惊。你虽已是凉儿的侍从,可凉儿已逝,当下暂无人让我安心,便由你代我送太子平安回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东风就是墨涛“造反”,他又怎么能就此结束?
明明事事都在他的算计内,偏偏现在愣是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前进。太子嘴角的温和也冷了几分,拿着扇子无意识的敲了几下,轻叹了口气。
“郡主已逝,交由府内信得过的人妥善安置就可。王爷还是随太子一同进宫面圣,解释清楚吧!”
“正是!听闻那刺客本是郡主身旁得力奴婢,往日似乎姐妹情深,偏偏今日太子殿下来的时候遭遇了刺客。不会是行刺殿下不成故意设局吧!”
“休得无礼,王爷怎是这样的人。太子殿下今日会来,皇上特意交代过谁都不准泄露,想要给郡主一个‘惊喜’。王爷又怎会抗旨不遵?”
“呵呵,说得好听。此事只有太子,皇上,还有王爷知道。连我们这些人可都是来了才知道太子殿下会来,那这刺客又是从哪得知的行踪?”
“…………”
看着这些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一直不对付的,他曾亲自提点过得……听着他们众说纷纭,看似帮着自己,实际挖坑等着他跳进去。墨涛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若不是凉儿的最后留在的那封信,怕是自己早已跳进这场巨大阴谋里了吧!
边疆战急,急需他墨涛力王狂澜?
赐婚太子,让他墨涛无后顾之忧的奔赴前线?
隐瞒行踪,寿宴给予“恩典”视为惊喜?
这一条条,一件件,让他一直想不通的疑点瞬间连贯了!
不是那人不敢杀自己,也不是那人还念着往昔情分,更不是顾虑着他的能力才一直忍耐不斩草除根。而是那人一直在等,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合理的名头,等一个让天下人信服的理由!
而今天,就是那人撒网多年准备收网的时候!
边疆战况连连告急,实际上墨涛很清楚那只是做给世人看,让那人借着将自己派去收复失地时趁乱灭杀又不会寒了其余跟随他拿下这江山的人的心的借口而已。
之所以紧接着便提议赐婚,甚至恩威并施也要这么做。墨涛原以为是那人想要此要挟自己,免得计划失败会遭遇反扑,好让自己投鼠忌器。但现在看来,这只是那人设下的局的关键之一。若失地收复,而他安然回归。即便投鼠忌器不敢妄为,但面对功高震主又身负荣耀归来的自己又当如何?与让自己其荣耀加身,民心所向,不如直接毁了自己所有退路来的直截了当,快速明了。
用赐婚略安了他墨涛的心,又吩咐不知何时安排进来的人行刺。墨涛平日多宝贝珍爱女儿墨凉,那么失去的时候便会比之更为疯狂的报复。那人要的就是他墨涛不顾一切的报复,背负谋逆造反之罪,背负叛国卖国之名,众命官皆是人证,到那时,纵使曾经荣耀满身,百姓拥护也百口莫辩,无人会信!!!
若是他没猜错,此时府内定能搜出各种他墨涛“谋逆罪证”!门外暗处也早已布满精兵,只等他墨涛因失女之痛疯魔,对那太子下手立刻冲进门便能坐实他的罪名。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估计就是没算到凉儿会打算了他们的算盘。可自以为全权在握的他们定然不会只准备一套方案对付自己,一旦最完美的计划无法成功,那么方案二照样能让他墨涛百口莫辩,从而坐实罪名!比如这一边唱黑脸,一边唱白脸的几人……
墨涛心中不由得想笑,为了铲除自己,那人真真的是废了太多心思!
可恨的是自己,明明知道是陷阱还义无反顾的往下跳,以为那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受教,一起拼搏的人心没有全黑!偏偏自己把自己蠢死也就算了,还让自己的女儿代为受罪,为他,为墨家求得一线生机!!
只是凉儿,再也回不来了……
凉儿,你为为父谋的生机,为父又怎能辜负?
仰头望着无月的黑夜,血泪迅速的落尽鬓角,隐入发丝。
闭上眼,努力隐去眼底所有情绪,再次望向人群中被拥护的少年,缓缓道。“太子也这般认为?”
太子摇了摇头,一脸无可奈何。“本太子如何认为又能如何?”
“呵呵呵……”以往的温和不再,仅剩一身冷厉刺骨。“好一句又能如何。既然如此,本王随你进宫一趟又能如何。”
顿了顿又道:“那便劳烦诸位随太子在前院稍等片刻,本王将小女后事安排妥帖便随诸位连夜进宫‘面圣’,以安皇上,以及诸位的心!”
【作者PS:谢了这么久,断断续续的,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写下去了。过去的那个我,情感细腻而丰富;可如今,情感缺失的我,不知道怎么将旁人的思绪以及言语逻辑,情绪和性格清晰树立。好打击,好挫败!反反复复,怎么都觉得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