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游记写于今年清明期间,那时候的坡叔还拥有漂亮的女朋友。如今再翻看这篇游记,已是孑然一人,顿感仿如隔世,不禁潸然泪下,遂决定把珍藏于日记中的幸福秘密公开,希望它能给大家带来愉悦。
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我还是来了。原本打算一个人在学校复习,但两天下来,无聊情绪时而复现,终于抵不住看书走神的折磨,约上朋友就来了。今年清明的气候有点反常,微凉的春风把人撩拨得兴致盎然。记得读大一那时候的清明也来了古港,但是下雨和燥热混杂在一起,终究是令人缺乏了几分热度,甚至有点失望。
从大学城骑车到珠江边的深井村码头,搭上一班轮船,准备渡过远处的一个小岛。船上凭栏远眺,一艘艘军警船赫然排列开来,似乎要整装待发,此时此刻,竟想起了当年在江西鄱阳湖朱元璋大败陈友谅,最后挥师北上驱除鞑靼,复我中华时的辉煌,也想起了在广东江门崖山海战时大宋战败后陆秀夫背起南宋小皇帝毅然跳海殉国,十万军民誓死不降也跟着殉国的壮烈,最后还想到了当年大英帝国用坚船利炮打开珠江的大门时国人的那种恐慌和悲凉。每每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拾拣这些淹没在烟海中的边角时,总会泪流满面。哈哈扯远了。此时春风拂面,水面开阔,虽没有“落霞与孤鹜齐飞”之美景,然而作为一个标准的伪文青,顿感豪气万丈,诗兴大发,不禁在心头作了一首不入流的打油诗。
到了小岛,再骑车十分钟,终于来到了黄埔村的村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黄色的高大门楼,白墙黄瓦,雕梁画栋,虽说整体格局少了几分北方的那种庄严,但这是村子,可不是皇城,所以倒也无妨。然而门里面的道路两旁尽是些现代化的商铺,映衬得这门楼格格不入,给人一种强行附庸风雅的奇怪感觉。但是后来里面的景色却令我改变了原来的看法。
因为来得比较晚,加之粮草不足,肚子已经有点饿了,我们买了个汉堡利索的干掉后,终于有了干劲。不走正道似乎是我们的规则,从一个小巷口拐进去,悠长的小巷竟别有洞天。抬头仰望天空,顿时领悟了“一线天”的神韵。巷子深处,两位老奶奶坐在自家门口旁的青石板凳上,面对面的细声细语唠嗑着家常,可能因为年龄的缘故,除了头和嘴巴在动之外,奶奶们似乎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听见一阵阵絮絮声,起风了。春风轻轻地抚过巷子的青砖绿瓦,沁人心脾。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我拿着手机蹲下来,对着巷子深处的老奶奶,“咔嚓”,照了下来,好生得意。
出了巷子,一处私家后院里有一口井,据说是清代留下来的,井口上的那块石头,经过两百多年岁月的风霜,已经变得光滑无比,我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个穿着朴素,勤劳持家的女人模样,在古井口旁边蹲下身子,用力擦洗衣物,动作如此优雅朴实。那不是每个人的母亲的模样吗?往井口里看,虽然有不少令人厌恶的垃圾,终究难抵井水的清澈。真是令人惊叹这里的水质如此之好。
当然,这里并不缺乏岭南地区最具代表性的镬耳屋,这种房子的屋檐边的防火墙,中间部分高高地凸起,圆润而不耸尖,防火墙顶用特制的青瓦装饰,远看形似一条鼾睡的小龙俯卧在屋顶,颇有趣味。
村子布局虽然没有江南地区的巧妙讲究,但也不失合理。每一处稍微大点的区域,都有一块宽阔空地,广东人称之为“地堂”。空地东南西北皆有巷子入口,如此循环来回,整个村子都被连接起来。古村里面祠堂林立,每一个祠堂的姓氏都不样,可以想见,百年前这是一个人丁兴旺,繁华至极的大村。
走了那么久,总觉得这村子缺乏了些什么。过了一个小门楼,一座朴实的石桥横跨在小溪上,桥上熙熙攘攘,我顿时释然了。是的,是桥!没有小桥和流水的村子,对于南方人的我来说,无异于缺乏了村魂。景色无情人有情,人总是要把感情寄托于自然,这或许是源于上古时代的原始崇拜,或许是封建时代的宗教信仰。我惊讶于这桥上的景色如此之美,虽然桥下的溪水没有了流动性,缺少了些许灵动,但小溪两旁不知名的花草在蔓延,色彩缤纷,沿岸生长,没有经过人工的修饰,自然而不矫情,充满了野性美。岸边店铺林立,几乎都是美食店铺,如果叫上一壶黄酒,在门外的桌子坐上一天,或聊天,或发呆,或看桥上的游人,恬淡而不寂静,这种生活着实让人神往。如果迎着混淆着花香的春风,沿着蜿蜒曲折的小溪在岸边漫步,更是文人骚客的至爱。个人认为,此处的景色可以说是村魂之所在了。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吃完街边小摊贩的长沙臭豆腐后,我们来到了村尾。沿着标注着古栈道的竹林小道往前走,此处最为清幽,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这里忍受寂静。栈道右边是一个塘?不对。是湖?不对。不会是珠江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古港?我猛然回头一看,一座诺大的清代建筑坐立于岸边的正中间,大门上的石牌匾赫然雕刻着“粤海第一关”这五个大字。我的天,此刻我才想起,这里不但是一个古村落,还是一个繁华了一千多年的古港。路旁的木栏上说,从北宋成村开始,这里就成了海上丝绸之路中极为重要的一个站点,清代闭关锁国独留一个广州通海口后,这里更是繁华至极。而如今由于河泥淤积,加之现代的船只过于庞大,这里的水深度已经不能适应船只的靠岸了,港口的事务才陆续迁出。来到渡口边,远眺对面疯长的芦苇,芳草碧连天,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理这里了。向珠江水的方向往外看,外面高楼林立,阻碍了视线,远没有以前“秋水共长天一色”和“千帆待发”的风采了。细听,珠江的河水轻轻洗刷着渡口的石阶,潺潺水声,诉说着古港繁华落尽后的落寞。它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了。
沿着古栈道往回走,一个老头坐在栈道旁的青石板上,板着身子,手握拐杖,腰边挂着“上古神器”收音机,收音机播放着哀怨的粤剧。他似听非听,神情游离,眼里尽是沧桑。如今,还有谁能像他如此固执地念旧呢?每天傍晚来这里闲坐,放一曲粤剧,感受儿时的生活,更似感受这里的物是人非,千年沧桑。说实话,其实我很羡慕他。
我们来到了海关处的门前。粗看这是一座朴实无华的古建筑,没有北方古建筑的雕梁画栋,直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庄严。青砖绿瓦,非常简洁,飞檐处没有凤凰,狮子,也没有龙,线条勾画恰到好处,颇符合现代美学理念中的简洁美。门前的江,我更愿意称其为塘,青绿幽深,深不见底。从门前往外看,放眼四海,皆我中华。终究是官府机构,隐忍中侧漏大气磅礴。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月色下的古村显得更加幽美。从某一栋楼里传出悠悠琴声,隐隐约约,随着晚风飘扬于古村里,令人陶醉。显然,此时正是文青吟诗作对,饮酒作乐的最佳时辰。因为赶时间,我们找了一个店铺点了一碗姜撞奶,再次充饥解渴后,匆匆回校。
写于二零一八年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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