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一个三十多的男人嚎啕大哭,完全没有形象,他的四周围了很多人,有的人劝着,有的人看着,还有人嘴里说:“让他哭哭,哭哭就好了。”
小田的两个儿子乖乖地的站在他的两旁,小胳膊拉着他,可是怎么也拉不起来,小田依旧自顾自的大哭着。直到老田来了,一脚踢到小田屁股上,大声道:“还不赶紧去感谢人家,坐这里穷哭个啥?”这才止住了哭,也许是被爷爷的气势汹汹吓着了,两位小小田又大哭起来。
看着大哭的小小田,一低头,老田一手搂过两个小小田,一边来回打量,一边哄着他们,眼里也满是泪水。
老田一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生活着这片黄土地上,经年累月的种地营生,日子虽不大富大贵,但是节省着总是还能过活。唯一让老田感觉不美气的就是,从他的爷爷开始到小田这一辈,他家一直都是独子,这在需要劳力的农村来讲,总有些单薄。看着别人家弟兄几个,干啥事有商有量,总是很羡慕,就连别人弟兄几个打起架来,他都觉得很羡慕。小田是独生子,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了,因此,老田便特别希望小田能够多生几个儿子。
初中一毕业,过了两三年,小田便被安排和邻村的一位姑娘相亲结婚了,可惜一年一年,过了四、五年,小田媳妇没有任何动静,尽管这期间老田明示,暗示。小田带着媳妇去过城里的大医院,也找寻过许多偏方,依然无济于事,老田一天比一天焦躁。
在他下了一次又一次决心,想找小田谈话,要么重娶,要么抱养的时候,小田媳妇传来了好消息。那一天的老田高兴的,骑着自行车跑了几十里路,到小田舅舅家,喝的酩酊大醉。
接下来的十个月,老田倒是反常,丝毫不像家里其他人一样去担心是男孩还是女孩,他说他做梦梦见老老田说是男孩。生产前的日子,老田催着小田早早托人在镇子上的医院定了房间,选了医生。村里人都觉得老田家小题大做,那个年代谁家生个娃娃还这么金贵的。
小小田出生的时候,家里的所有亲戚和村里要好的人家都被老田动员来了,大家抱着给小小田准备好的衣物一边聊一边等,在小镇的医院里,显得特别的气势恢宏。老田蹲在地上,抽着烟袋子,一句话都没说。大概那时候的老田也是紧张的吧。
终于迎来了小小田的出生,老田还没把手里的烟袋收起来,就听医生说肚子里还有一个,老田收起烟袋子,当即用脚上的塑料拖鞋在医院门口换了一副塑料镯子,老大戴红珠子,老二戴绿珠子。听别人说,老田最后是坐在村里一家人的拖拉机上回去的。
小小田们的满月宴特别红火,村里的人基本都来了。老田高兴,不收礼。那一天的老田轮着桌子敬酒,把自己也喝了个扎实,回家愣是把一壶开水倒在被子上,说是凉的快。
小小田们在老田的宠爱下一路成长,那时候孩子们只要在六岁之前上半年学前班也就行了,五岁之前都在家里呆,在村子里跑。一次,老田媳妇和小田媳妇去赶集,小小田们便留给了老田和小田照顾,小田正好要去给果树噴农药,老田收拾东西,小田领着小小田们先去,配完药,小田一路朝地的另一头噴过去,小小田们就在地的这头继续留着玩。老田来的时候,小小田们正一边学着大人们在酒桌上比划着,一边把小田没用完的农药当酒喝,一口一口干着。老田大喊了一声小田的名字,打翻了小小田们的“酒瓶子”,蹲下来后怎么也站不起来。
小田一路奔过来,一个胳膊夹一个孩子,一路奔到镇医院,几千米的路愣是一口气也没歇。医院忙活了半天,结论是小小田们喝的农药是假的,没啥问题。于是便有了开头的一幕。
老田被别人带来的时候,看到小田哭的样子,又恢复了以往淡定的样子。踢完小田,老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张罗着做了一个牌匾,带了人,请了吹鼓手,敲锣打鼓的给老韩家送了去。谢谢老韩家卖了假的农药给他。并诚恳的要求小韩做小小田们的干爹。
现在,小小田们也已经各自有了他们的孩子,小韩已经变成老韩,依旧是小小田们的干爹,他家的农药店在收到老田家的匾之后的几天就关门了,老田年纪大了,干不动活了,不过身体还好,四世同堂,看着地上跑的曾孙们,回忆当年的事情,老田说,要不是那时候时间太紧张,他一定要请舞狮的人去老韩家好好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