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聚云散
风吹雨住
谁遮住了我们生命中的光芒?
这些日子过得颠三倒四、七荤八素的,平时节假日自己家和娘家都会安排妥帖,尽量照顾大家的时间。
今年,显然力不从心了,因为弟弟的意外,因为客户的堆积,时间完全来不及安排。
昨日去娘家午餐,果然一片说不出的冷清。往年的此时,弟弟小四早已在桃园,收拾得利利落落,催我们出发了。
母亲半倚在沙发前,父亲依旧在厨房忙活,哥哥还没有到,大弟弟在加班。
很多年没有洗手做羹汤的我马上动手去做菜,直接让父亲下岗,威儿说,姑姑,冰箱还有很多阳澄湖大闸蟹,我妈妈安排的,别忘记了一会蒸着给大家吃。
威儿所说的妈妈就是弟弟小四的前妻—春宁。
我在8月9日的日更中还提及春宁,我终生感恩不尽的亲人。
弟弟发生意外的那天,我第一个电话打给春宁,我要她同意侄子威儿从天津赶回常州,第一个电话并没有打通,后来春宁回电话,得知噩耗,立即安排儿子和她一同最早班机赶来。
慈山寺,威儿和春宁强抑悲痛,一直配合我的安排。孩子见到父亲,全身如筛糠般始终颤栗,面容因为极力忍住痛苦而扭曲,本是英俊帅气的脸庞憋屈得让人看得肝肠寸裂。
春宁亦是如此。我安排她去住在酒店,她执意不肯,全程陪同。
宁儿说,接我电话时,她正在打电话责怪她的先生,因为她老公许先生是个典型的技术型企业家,并不擅长营造浪漫。那天许先生破天荒地定了花送给她,不年不节的,她还很奇怪。
花店将花送过来的时候,春宁一看见就特别别扭,就直接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公许先生:“你为什么让花店通体白百合,还用黑色的纸张包裹,看上去很高档,但怎么这么难受这么扎眼?”
许先生说:“我只是让花店安排好一点的花,没说怎么包装啊!”
嗔怪之后放下电话,看见我的未接电话,就马上回电,结果接到这个噩耗,惊痛之下鲜花撒一地……
夜阑尽处,宁儿幽幽地说,也许冥冥中早已注定吧。
望着一袭黑衣如同未亡人的宁儿,我的忧伤如线,千丝万缕般从内心深处不由分说涌出来,我想抱住宁儿痛哭一场,又想双膝跪下,感恩她给予弟弟最后的陪伴,那一刹那,我愿意付出所有。
没有真正经历生死的人,是无法理解什么是痛苦,什么是真正的无能为力!
我想起这辈子所有说过的誓言,亲人之间、爱人之间、战友之间……其实,一切都敌不过生死。
我有生以来最难过的这三日,春宁给了我太多的感动。
始终默默地陪伴。弟弟是长情的人,来往多时长达20年的朋友,和春宁彼此都认识,宁儿一一招呼、进退有度;最初第一天,大家都沉浸在悲伤和慌乱、忙碌中,没有一个人敢亲口告诉我的父母,亦是宁儿和哥哥一起赶至桃园,陪伴父母度过最艰难的时刻;期间,因我的老友探视,我自己悲从心来,曾晕厥几次,都是宁儿苦苦规劝,不曾有丝毫埋怨……
这本不是宁儿分内的事情。事毕后我催促她返程,毕竟她还有几个孩儿等待她,她亦早已成家,嫁作他人,能做的不能做的她已经尽了全部心力,我们家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她。
父亲母亲均再三劝她,她的所言所行早已超出她的身份,这份情我终己一生无以为报。
宁儿把儿子留下来陪伴我的父母,自己先回家了,许先生虽略有微词,但也表示理解。
这四十天时间她先后来过两次,给父母送些食品,陪父母说说话。始终劝慰我命有定数,切勿自责;更说对小四最好的就是我,我如果不快乐,小四也不会安心,何况我还有那么多的责任与使命……
宁儿的话字字在理,更让对她当年与小弟离异颇有微词的我感到汗颜与安慰。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特别奇怪,有些人相爱却相杀一辈子,有些人分离却彼此敬重一辈子。
弟弟还在的时候,我们与宁儿的关系早已得到彻底和解。宁儿对我父母始终关爱有加,即使离开弟弟那么多年,每年节假日问候,早已暖化了父母的心。在我们眼里,宁儿早已经成为亲人。
直至今夕,想起宁儿的付出,我能做的也唯有感激。她的行为肯定也让弟弟了无遗憾,我想,正因为有我和宁儿,弟弟才毫不留恋地西去吧?!
在漫长无尽的时光中,这一生的情来情往,这一生的牵牵绊绊,所有的相遇相离,所有的承起婉转,都因为死亡,让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时间也变成了一个切点。
我用了很长时间理解一个简友的安慰,为什么时间会变成一个节点?
或许真如余华所说:“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
是的,无法自主,因为我们都是时间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