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最早的一年,真正的春天却来得如此缓慢而艰难。
料峭春寒,春风像是个轻薄郎,谁穿得少,就往谁怀里钻。
因为冷,胃口奇好,午餐总是三光,上下午也是零食不断。昨晚与友共剥菠萝蜜,带来一保鲜袋,空了便吃,回家时感觉倦极。太饱与太冷,让整个人都有些混混沌沌。
花却不畏冷。教学楼前,昨日才是依稀几点白的点缀,今日却是一簇簇一群群的散开了。去年新种的日本樱花,植株只有一人多高,枝丫并举,花色洁白,花朵密集,攒在一起,偶有绿叶间杂。尽管在雨中,尽管背景是灰丝绒的天,依然给人以少女的灵秀感。
而综合楼边上的樱花,却被高大粗壮不管不顾地香樟树逼得一退再退,最终只得背抵到了墙角,它与香樟相近的枝条,都变得细小,像是得了小儿麻痹症的胳膊一般,带着点病气,枝上的花稀稀疏疏的,极淡极淡,仿佛一阵风,一阵雨,它们便将飘落枝头,提前谢幕。
我痛恨香樟树的张牙舞爪得势不让,毫无君子谦让之风,让它几许,则茂绿与繁花平分秋色,共作这春日主角,多好。
“应该把香樟树枝修剪掉一半,还给樱花树空间。”在去午餐的路上,我这样和友人说。她反问我:“同为生命,香樟何错之有?难道强大是种过错?”
我默然无语。
我低下头从树下走过,不忍抬头。只在心里默默怀念从前,那一树张扬的青春,密密麻麻,粉粉嫩嫩,在阳光下,泛着点点的亮光,从这一朵花到那一朵花,涌动着春的激情与生命的热烈。我们曾在树下读书唱歌,风儿吹过,花瓣跌落在你的发梢他的肩角。
那些在树下读诗唱歌的娃,早像蒲公英的种子,飞向何处,曾经那么努力地和他们一起靠近,去努力地找一点点语文的美,生活的乐,如今的他们,可还记得那满树繁花?
或者,我们,就是困守那墙角的树,面对越来越逼仄的环境,收回了张开的枝丫,只为等待春天,寻找继续开花的机会?
尽管苦雨凄风,笑得惨淡,也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