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在车上,远远地看着山顶的大火,看着那被烧红了天。在心里叹惜。陈运:“唉,白来了!”小王:“是啊,白来了,我还想好好地表现一把的呢。”小李:“是啊,我也本想好好地表现一把的呢,弄不好还会混个三等功什么的。”小王:“没出息,我还想混个一等功,或者救火英雄什么的呢!”小李:“那除非你光荣了……”小王:“你才光荣了呢……哈哈……”
我想每个班现在一定都和我们班一样吧,都在讨论着这个话题,说的也一定都是同样的话。我听着班上的同志的聊侃,没有发表任何言论,我沉默着,不是我心里没有一点想法,我也想立功,但更不希望这场大火是现实,如果非得拯救了灾难才有功劳,那么我希望没有灾难发生,我也不需要立功。
奇怪的是,陈运居然也没有发表任何言论。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希望他沉默的原因是和我一样的。
我们终于摸着方向盘了,开始学第一个课目:“起步,停车!”我的内心是激动的,我相信所有学兵的心里都一定和我一样的激动。
轮到我上车练习了,我按着新训驾驶员上驾驶室的规则,从车尾的右侧,经过副驾驶室,跑到车头,与车的保险扛平齐时,立正,看看两旁,确认安全后,再向左转,经过车头,跑到车的左侧,在驾驶室门前立正,向左转,喊报告。我确认我喊报告的声音是洪亮的,但是王班长坐在车内,确并没有叫我车上。于是,我吞了一口气,把声音提高,再喊了一次报告,才听到王班长懒洋洋地说道:“上来……”
我:“是!”然后敬礼!拉开车门,准备上去。我的左脚刚踩到上车的踏板上,王班长说了句令我很生气的话。他横着眼对我说道:“会不会开?”我听后没有说话,看着他。他继续说道:“不会开就别开!”
这时,我有些火冒三丈了,我真想和他理论一下,因为他说的是废话,我会开的话我还学开车做什么?但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知道他是想故意击怒我,然后随便找个借口不给我练车的机会。
王班长见我居然没动气,又很轻蔑地瞟了我一眼,很不满足地说道:“上来吧!”我蹬上车,顺手将车门关上,坐在驾驶室里。他点着头看了看我的脚,突然一脚踢到我的脚上,同时大声喝道:“不知道把脚放到油门上?”
我没有理睬他,虽然我心里明白,这是我第一次练车,他只教过我们一些蹬车的规则、起步时的报告词以及起步的动做要领,从没有和我们讲过,上车时要将脚放到油门上。我将脚放到油门上,报告:“班长同志,车辆周围情况一切正常,是否起步,请指示,学兵欧阳为民……”
王班长侧着脸看了看我,说道:“你看了反光镜吗?”我说:“看了!”他说:“看了个屁,后面有个车过来了,还正常?你找死啊!”我听后看了看反光镜,见后面的确有个车过来了,但那是我们队的教练车,也是学兵在练起步,停车,而且离我车还有好几十米远。我现在起步,根本就没事。
于是,我看着王班长,他冲我大声喝道:“你傻了啊,看着我干什么?不知道起步啊?”我听后打了左转向,踩下离合器,挂档,但挂了几下都没挂进去。王班长拿着一把起子在我的手背上打了一下,说道:“滚!”我没有动,瞪着眼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气愤与怨恨。
王班长:“听不懂人话啊?”我说:“我还没练呢!”王班长:“档都挂不进去,还练?练个屁啊,练!”我说:“我以前又没练过。”王班长:“你找抽是不是?我说要你滚,你就滚,想练车?到底下去琢磨清楚了再上来。”
我这时已经非常地生气了,我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他的嘴脸变得非常恶心,除非我抽他两耳光,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但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我想起了一个儿时的故事。那时我们村里有一条恶狗,村里人都非常怕它,见了它都躲着走。有一次,我与它狭路相逢。我本可以躲着它走,给它让道。但是我看到它那嚣张的样子就可气,所以我想收拾它。当时我手里拿着一把砍柴的斧头,心想只要它敢咬我,我就劈了它。
它龇着它那锋利的牙齿,肆无忌惮地冲着我嚎叫着。好像是在叫我给它让路,但我并没有给它让,而是朝它走去。这条恶狗毫不犹豫地向我扑来,在我的大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我直冒冷汗。痛疼与气愤令我使尽全身的力气,用斧头劈向它的头。这条恶狗立时脑僵迸裂,摊到了地上,两腿一伸,便不再动弹了。
我捂着伤口,鲜血浸湿了我的整条裤腿,血顺着大腿流到我的鞋子里。这时,一个放牛的大伯赶着牛过来了,见到我的样子,问道:“被狗咬了?”我说:“是的!”大伯边给我止血边说道:“你怎么不躲着它走呢?”我说:“这条恶狗,我早就想劈死它了。”
大伯:“那你劈死它了吗?”我说:“这不躺在地上了吗?”大伯笑了笑说道:“是的,我看见了,可是你又得到了什么呢?”我说:“我解了心头之恨!”大伯又是呵呵一笑,然后说道:“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你还是被他咬了。”
我听着大伯的话,当时没有悟出其中的道理,后来上了学,随着知识与阅历的增长,我明白了。我当时的做法是错误的,因为我明明知道他是一条恶狗,却偏偏要和它过不去。如果当时我不理它,给它让路,躲着它走,就一点事都没有了。
想到这个故事,我的气消了一大半。虽然心里还是很不痛快,但我还是打开了车门,下车了。我回到训练场边上,同班的战友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是为什么了。都没有开口问我,只是用关切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就都目视前方,当作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因为他们都明白,这时的我不想任何人跟我说话,比起关切的问候来,我更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