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年前的一九八六年秋天，福建师大中文系派出两队实习队，来到国光中学实习。三十一年后的上个月，我们一班的几位同学相约到国光中学小怀旧。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我们班实习队的带队老师何云麟老师，三班的带队老师林瑞泰老师。三十一年过去了，还没有联系上他们，经常想起他们，却难以表达思念之情。大家都有同感，大家都觉得十分遗憾。当年的通讯条件如果有现在的发达，也不至于没有联系上。

      不知道这两位老师的近况如何，时常不由自主地想念和牵挂。吕同学就在师大，向她了解，可以说是近水楼台。于是，用微信联系吕同学，委托她帮忙了解一下二位老师的情况。她的回复是：“很少看到”。我高悬着的心立即放了下来。心想，两位老师还安好，多么庆幸。过了一个多小时，吕同学开完会又来了一条微信，说，“经过确认，林老师和何老师都已经去世了，何老师去世得早。”

        平地一声闷雷。得知这一不幸的消息，我很难过。年轻时忙于家庭，教学，千头万绪。下海后，忙于做一点点小小的生意，时间都浪费在那无聊的追款要账闲杂事情上……等到如今“退居二线”，有时间想念他们并且特别想联系他们时，他们却早早走到另外一个世界了。有些人，一旦错过，再也无法见面；有些事，一旦错过，再也无法重来！我的心情一下子沉浸在悲痛之中，闭目冥想，二位老师的音容笑貌浮现在我的眼前。

      林瑞泰老师，教授古代汉语。第六学期的选修课，我选修了林瑞泰老师主讲的《说文解字》研究课程。这门课选修的同学并不多，比较冷门。选修其他科目的提纲是铅字印刷的，《说文解字》研究的提纲是钢板蜡印的。看到了这情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时颇有些失落感。林老师是学问型的老师，十几年来一直在某出版社编纂字典，是最近才回到学校的。刚回到师大，恰巧又碰上师大教改。讲文字的起源，演变，讲文字的本义，引申义，比喻义，讲文字的象形，指事，会意，形声构字法，的确枯燥乏味。选修其他内容的选修课，老师讲课时“锣鼓喧天”“风生水起”。选修《说文解字》研究的同学，有的坐不住了，见异思迁。这给林老师的自尊心很大的伤害。

      在此期间，林老师遭受家庭变故。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林老师最幼小的女儿惨遭车祸，一位年仅十六岁的花季少女瞬间失去生命。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身小棉袄，女儿是父亲前辈的小情人。可想而知，林老师内心有多少撕心裂肺的痛！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也没有比这更加残酷的人间悲剧了。

        我们班班长老布得知这一消息时，就约了几个同学，于傍晚时分到林老师家坐坐，表示对林老师的亲切慰问。我们找不出合适的语言安慰林老师，默默地坐着。林老师反而关心起我们的学习和生活情况，父亲般地嘘寒问暖，让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林老师还征求我们的意见，如何把课上好。我也开诚布公地讲述了我的看法，多讲解具体的事例。林老师都虚心地采纳了。林老师是个坚强的人，他强忍着内心的痛苦，与我们交谈时，我发现他的眼角噙着泪花。从他憔悴的脸容里，我能够看到一个慈祥父亲的肝肠寸断！

      林老师讲的课不事张扬，实打实的。没有夸张的语言，没有澎湃的激情，而是慢条斯理的不厌其烦。他是学问型的，波澜不惊，娓娓道来，听讲时能够领悟到的，立即就能够转化成自己的知识。我的体会是，如同小时候到田里拾稻穗，能够拾到多少是多少。也就是实实在在的自己的学问了。相反，有的老师才高八斗，口若悬河，学生上课如同看戏。看完后，除了精彩的场景之外，真正的内容没有学到手。因为老师的天赋和才情是与生俱来的，学生那怕就是皮毛都难以学到，更不用说“登堂入室”了。林老师很注重教学效果，时常倾听学生的意见，作业还认真批改。在我的心目中，是一位可亲可敬的好老师！

      何老师来带我们的实习队之前，我不认识他，在师大也没有见过面。何老师中等偏弱小身材，鼻梁上架一付褐色眼镜，给我第一印象是，斯斯文文，和蔼可亲的感觉。记得那时候，经常把我们实习队的同学召集起来开会，布置任务。我们写的教案，他都拿去认真阅读，并且能够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对我们要求严格，做事认真，一丝不苟。在师大四年期间，能够如同保姆一样跟着我们的，也只有何老师了。

      实习队的生活教学，紧张忙碌。大家头脑如同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同学们提议，利用星期天，到我乡下的老家串门。能够得到何老师的首肯，我十分感激。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何老师不摆大学老师的架子，也惠然贲临寒舍，使得穷乡僻壤的我家蓬荜生辉！那时的交通条件差，泥土路尘土飞扬，同学们骑着自行车，走了三十多公里路才到我家，一个个风尘仆仆，着实令人感动。而何老师就在这个队伍里，平易近人得如同邻居老朋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同学们到我家做客这件往事让我们高兴了十几年，二十几年，如今想起来，还暖暖在心。时间不等人，一晃三十一年过去了。当年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如今已经熬成就等退休的准老年人了。今天，我们左顾右盼，寻寻觅觅，永远也找不到我们的带队老师。遗憾的是，在这两位老师的有生之年里，我们无法再一次当着他们的脸，向他们表达由衷的敬意。

      大爱不言谢！老师对学生的爱，是深情和无私的。我的老师们传递给我的爱是这样的，在我短短的六年教学生涯中，我也是这样亲力亲为，弘扬和传承的。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以后，我深有体会：教师对于学生的爱，是纯粹的爱，是高尚的爱。在社会上，是比较稀缺难于找到的。

      谨以此文，追忆和缅怀林瑞泰老师，何云麟老师。平凡的老师，传递着不平凡的师德师风，传递着对学生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无私的爱。爱心感动你我，师德滋润万千！愿林老师，何老师一路走好！

                            （黄源水写于2017.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