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最近快把我们逼疯了。一定是更年期。土豆见了她都要贴着墙根绕道走。
没错，土豆是喵星人。因为它发黄的皮毛接近土豆的颜色，所以被我取了这个名字。
连猫都这样，那你想想我的处境吧！最近我一直怀疑自己真的是交话费送的那个孩子。
真心不想回家，所以下班前一刻约好了一个朋友吃晚饭。
打电话回家告诉老妈。
她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咬牙切齿地说：“你爸也不回来，这是你们爷俩商量好的吗？你俩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好歹我还能落个清静！”
我暗暗好笑。在这种一点鸡毛蒜皮都能引发世界大战的危机时期，老爸的迂回政策是多么明智啊！对此我只想给他120%的理解和支持。
但是我妈似乎转头就忘记了自己的诅咒。
在我和朋友吃晚饭的中间，回家的路上，老妈打来不下七八个电话。
吃饭的时候虽然很烦，但也不敢不接，怕回去她歇斯底里发作。问我和谁在一起吃饭，在哪吃的，什么时候回去，让我回来时把我爸也带回去。害得我饭也没吃安生，也不敢耗到太晚，早早和朋友散了。
回去路上又是夺命连环call，问我有没有看到我爸，我爸在干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其实我爸就在住得不远的二叔家吃饭喝酒嘎三湖，她憋不住自己去找就行了，干吗非要让我去叫？
“又不脱鞋！我下午辛辛苦苦拖的地！”老妈一拍我正要迈进家门的小腿。
“不是还没来及嘛！”我辩解道。
土豆虚晃了一下，见情形不妙，就躲远了。
“还敢顶嘴！”她愤愤地说：“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动不动就顶嘴！”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身后跟着的老爸打圆场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跟在我身后进家门了。
“少说两句？我说多了吗？你们爷俩就知道一起挑刺！哦，说说你们都不行啊！我哪句是多余的？反正地板不是你们拖的，踩脏了也不会心疼。”
我爸在背后拍拍我，我立刻会意。两个人都噤了声，默默换了拖鞋，关上了门。
我爸像往常一样，坐上沙发，打开电视机。我去逗猫。
老妈去厨房洗洗刷刷不知道忙什么，但还是继续没完没了。
“谁家小孩像你这么不孝啊！人家都结婚了，你还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有没有搞错！这哪跟哪啊？怎么又提到这个？单身也是我的错咯？
“我哪敢谈朋友啊？”
“什么叫不敢？我拦着不让你谈了吗？”
“人家看到你，肯定再也不敢登门了啊！”我明知道这句之后不会有好下场，但就是不吐不快。
我爸朝我使劲递眼色，但已经于事无补了。
“你个白眼狼！”果然迎来了预想中的暴风雨。
她放下厨房里的事情，跑出来鼓瞪着眼睛，高声喊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而我已经见怪不怪，把土豆抱起来，淡定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咣”地一声甩上门，任由她在外面用各种脏话咒骂我。
“整天就知道骂人！”我对着外面喊道，心里真是烦透了。
“喵！”怀里的土豆叫了一声，像是赞同我的话。
“怎么啦，嫌弃你老妈我了？当初就不该把你生出来！供你吃供你穿，把你送上大学。刚刚开始工作，你就看不起自己妈了！真是彻底反了！”
“行了行了，别吵了。电视都听不见了。”对于这些被她唠叨了无数次的抱怨，我爸显然也有点不耐烦了。不过这种不诚心的劝阻只会起到反作用。
“对了，还有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也不知道帮我分担一点家务活！我是活该上辈子欠你们爷俩的吗？我怎么就跟这么两个畜生在一起！”
我爸忍住不作声。
“我知道，现在黄脸婆了，变老变丑了，你也开始嫌弃我了！”她居然开始哭起来。不过这招对我爸显然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本来就嘴笨，不会甜言蜜语。看见女人哭，巴不得躲得更远一点。
果然，电视机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我妈暂停了啼哭，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我抽根烟，马上就回来。”
马上？不磨蹭一两个小时，他是不可能回来的。
门被关上了，我听见我妈重新开始哭泣。
我听得心里突然有点难过。
我和爸爸是不是过分了？可是明明是她没事找茬，用着举世无双的想象力不断延展我们的每一句话，各种不讲道理瞎胡闹。也许这个年龄，真的是一种病。
哭了一会，她自己也回房间了。
我这才蹑手蹑脚开门，想去卫生间。
不过土豆从我怀里跳下去，“喵”了一声，似乎有意要出卖我。
我发现一向节俭的她，今天却连客厅的灯都忘了关。桌上放了很多饭菜，还没来得及收——慢着，为什么做了这么多？仔细一看还有我最喜欢的油焖大虾。我们今天都没回来吃晚饭啊！
好吧，我突然想起：每次我下班前，她都是早早去厨房准备，帮我们做好饭菜。就等我一进家门，马上就可以吃到美味的晚餐。
我今天是临时起意约的人，所以告诉她有点晚了，害她白做那么多。
水槽里的几个碗筷也丢在那里，显然是没心思再去洗了。这对我妈来说是很罕见的，可见她心里是有多委屈。
我们偶尔去分担的事情，却是她的日常。
我默默地接着洗起来，听到我妈打开了房间门。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停止手上的活。
“妈，你今天穿新衣服了嘛！”
我妈傲然不理。
“挺漂亮的，真的，年轻二十岁！”我嬉皮笑脸地说，一边把洗干净的碗筷收拾妥当。
“滚！”说是这么说，我妈崩紧的脸上再也藏不住笑容，笑得皱纹都变深了，却仿佛真的变年轻了。
“喵！”土豆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它试探地看着她，想靠近又不太敢靠近的样子。
想当年，她也是很美的姑娘。如今，操劳一世，青丝换白发，无人再注意她新买的衣裳，甚至是她奉献了所有的爱的最亲密的家人。
就在这一刻，我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地宠爱她。虽然相对于她的付出，我能做的真的很有限。
嗯，就明天，给她买一套大牌护肤品去！认真保养，她还是一个美美的女人。至少在我心里是。
正这样想着，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门立刻开了，我扭头一看，发现老爸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东西。
“你不是说要买个西瓜吗？”他手一抬，对我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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