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荒原牧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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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三月份，也就是父亲去世前一个多月的时候，我第二任女友，突然有一天给我打电话，说她怀孕了……那时我们已经分手快两个月了。”
“她说想要和我的父母亲谈谈，想把孩子留住，问我打算怎么办？”
“当时我就懵了，朝她大发雷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再说，我已经不爱她了。”
“她当时在电话里就哭了，骂我不是人，不是个男人。我哄她，劝她，想让她打掉这个孩子。我说，不论对谁来说，这个孩子来得都太不是时候了。她比我低一级，刚刚大学二年级。”
“后来呢？”
“她有点歇斯底里，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说……”
“还说什么？”
“她说，如果这个孩子留不住，我会遭报应的。”
“不久之后，你父亲就去了学校，对吗？”
“没错，我一直担心她会找到我的宿舍来哭闹，或者找到学校给我施加压力。但是很奇怪，她并没有这样做，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这么说，她还爱着你，虽然你们已经分手了，否则，她不会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我也这样想过，因为，说实话，她的确非常喜欢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对我也是百依百顺的，还经常和我谈起未来，还有梦想什么的……”阿亮的眼神有些呆滞，似乎陷入了回忆。
“也许是你喜新厌旧，也许，是第三任女友更加性感漂亮，所以你决意要离开她，是不是？”
“这个……”阿亮沉默了。
阿美说得没错，苏菲菲的确性感而漂亮。
和大多数稍有姿色的女生一样，苏菲菲浅薄而贪慕虚荣，在阿亮看来，她就像一条一旦被缠住就难以摆脱的美女蛇。
“那段时间，你的父亲没有和你说起过什么吗？比如你的工作，或者，那个孩子的事情？”
“没有，我双休日回家，父亲还是独自在书房看书，和以前一样平静。不过……”
“不过什么？”
“正因为父亲什么也没说，我心里反而更加紧张。于是，背地里向母亲打听过父亲的动向。”
“母亲反而笑话我说，不得了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懂得关心起你爸爸了？”
“父亲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只是去了几趟医院。母亲说，可能是工作太累了吧，听说你爸爸去做了个体检。”
“可是，父亲并没有什么病啊，他的生活习惯非常好。”
“你怎么知道的？”
“父亲的体检报告，就在他的书柜里呢。父亲出事后，我也一度怀疑与女友怀孕的事情有关，可是思来想去，又找不到必然的因果联系。父亲去医院的确是为了体检，二者唯一的联系只是在时间点上的前后衔接，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最关键的是，我曾找到我们哲学学院的院长和我的前女友了解情况，院长说父亲是顺路来拜访他，顺便也谈及了我的工作；而前女友更是矢口否认和我父亲有过联系。”
“事情的发展总是有迹可循的。难道你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对真相的追踪？”
“当然不会，父亲的死因一直是我心中的隐痛。对于外界盛传的那三种原因，我也分析过。”
“要说腐败，父亲浸淫教育系统这么多年，身处权力与人情的旋涡之中，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每次我回家，都会碰到很多人找父亲办事。电话自不必说，就连登门拜访的都常常络绎不绝。”
“更有甚者，很多要办的事都不是教育口的，而是其他各个要害部门的，教育局长的能量可见一斑。你说，身处如此风口浪尖之上，父亲出事也不足为怪吧。”
“工作压力嘛，其实就是刚才说的事实的另一方面，也很好理解。至于婚外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父亲当年在学校里也算是风云人物，母亲刚入学就对大三的父亲展开攻势，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在我上大学以后，不止一次听到父亲抱怨母亲，说她贪慕虚荣。母亲身为公务员，喜欢交际，而且什么都爱攀比，如果得不到满足就会和父亲大发雷霆。”
“父亲为了息事宁人，不影响我的学业，十几年来一再对母亲迁就姑息。这样看来，我上大学之后，父亲完全有可能移情别恋。而且，你如果见过我父亲的话，当然，那不可能，不过只要想想乔治·克鲁尼，你就知道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了。”
“像父亲那样知书达理、风度翩翩又身居高位的男人，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去费神……”
“所以，和所有网络媒体上曝光的领导干部自杀事件一样，父亲的死也逃不出那三种原因。只不过，到底是哪一种，我已经不想再追究了。”
阿美沉默了良久，似乎也在顺着阿亮的思路寻求答案。
“虽然如你所说，这几种可能性都存在。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巧合。你刚才说，二者唯一的联系只是时间点上的前后衔接，是这样吗？”
“是啊，这是唯一能把两个事件联系起来的线索。”
“如果换一种思路，把这两个事件前后的一系列细节串联起来的话……”阿美侧仰着头望着天花板说。
“女友怀孕，电话要挟，你父亲出现，女友停止要挟……等等，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件事之后不久，她就做了人流手术。这是我从她的闺蜜那儿打听到。”
“那是你的孩子，你的第一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你一点儿也不难过吗？”
“也许有点儿吧，不过，这事儿在大学校园里很普遍。就像黑板下面总有一层厚厚的粉笔灰，大家都能看到，但是所有的人又都视而不见，谁也无法改变，只好任其存在。”
“哦，真可悲……刚刚说到哪儿了？对了，然后应该是女友堕胎，你父亲自杀。如果沿着这条思路来看，你还认为你父亲自杀与你的风流韵事没有关系吗？”
“真奇怪，同样的两件事，为什么你会发掘出和我截然相反的思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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