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呓语

昨晚又睡迟了，早晨匆忙洗漱过，室友们已走了大半，待我穿好衣，人已走空，早饭照例来不及吃，倒杯水，扯上那条宝蓝色围巾边走边带，好一派匆忙景象，一向都是这样，该精神饱满时我在那悠闲散淡，该从容稳妥时我又在慌张凌乱，节奏总是不对。

有次有个阿姨和我妈说，你闺女收拾的挺精神。她肯定不晓得，我经常问室友我们六零几来着（其实住五楼523），今天什么课教室在哪里诸如这样脑残的问题。我一向迷糊如此。

八点钟，刚坐定教室，通知党员开会，原来是看十九大直播，当然并未细看，我在专注发呆，崔崔在专注屏幕，待我俩幡然醒悟时，艺设班的走了几乎将近，遂匆忙收拾着走至门口，刘班长看见了我俩，便不无“讽刺”的调侃道：“你俩怎么还在这，开会开上瘾了？”我悻悻的，“落荒而逃”。

此时已近十点。画室也没人了，还是回宿舍吧，走在略显空旷的校园，从两个操场缝隙间穿过，虽然是接近中午的上午，还有湛蓝无垠的天空，但是深秋的风已经很有些凉意了，我不免紧了紧外衣。请假外出近半月，竟从不担心落下的课程，因为统共不会有几节课，有专业课的日子，也是在画室闲适打发着过，想起两年前有学姐告诉我，我们还有很多课要上，真是有些恍如隔世。

这还让我想起了客居一周多的繁华京都，想起那所数一数二的医院，想起肃立的哨兵和匆忙的军医，想起妈被推进手术室前和我招手，我因急着去交费竟不曾注意，别人都有众多亲属门口等待，妈只能孤零零的和我招手，而我，还未看到，交费回来后，“手术中”的灯已然亮起，我坐在台阶上，脑海中一片空白，还有隐隐的不安，我怕她担忧，怕她惧虑，怕她会疼……

人生短短几个秋呢，“生老病死”竟简洁有序的概括完它的全貌，而这些年我亦体察了不少凉意。我的一个尚在中年的表叔，去岁过年时还来家里看望姥姥，让我帮他设置手机，且与我闲话了许多风土人情，两月后，我在信阳，妈告诉我，他在打工的武汉遭遇了车祸，已经去世，独撇下一双年幼儿女，这俩孩子成了苦无所依的孤儿，不是孤儿么，他的妻早年已经亡故……

类似的事情还有最近发生的，就在前天，另一个表叔，也在盛年，死于肺癌。因为是远亲么，初想到这些时，我无甚伤怀，但细想想就能觉察些命运苦厄，特别是想到表叔的孩子们，少年就不幸失了至爱双亲，对于他们真是天崩地裂，栋毁梁摧，余下的日子究竟该怎样度过呢，凄雨冷风中再也没有了温暖有力的怀抱，这俩孩子，让我心疼，我真是纠结了好一会，为着这苦短的生命，表叔为何不好好的过马路为何不小心点，死于肺病的叔叔为何不早早的结束他那损伤身体的油漆活，这真是凉薄，真是凉薄。

不胜凉意的还有此刻的天气，淅沥的秋雨已经连绵了数日，素来不喜雨天，许是小时候泥泞的村庄给了我太多不洁的印记，窗玻璃上的湿气令周遭晦暗而朦胧，这使得我经常在晴朗无云的好天默念雨季的迟来，而如今，我竟隐隐觉得，只有雨中的故乡才是故乡的原貌，它的一切都被模糊化，所有尖锐的棱角都缀上圆润的雨珠，世界被雨冲刷，同时给人洗礼，这不是真正的净洁吗？    

有时候我在回答别人对我学业的问话时，总在末了不厌其烦的加一句，其实我们大四整年都不上课的，潜台词是我很快就毕业了，我这般回答，不知是告知对我还在求学深表同情的询问者，还是在安慰逐渐长大越发浮躁的我自己，朋友们多已有了稳定的工作 甚至归宿，我看不到半点希望，其实我不急，我只是被周围的人事搅得心烦。

其实我不想庸常步入围城，我深知一踏入就再也分不开身，那些关于青春和梦想的伟大字眼统统只能就地正法，死无葬身之地，我还在幻想，即使不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总归是好的吧，美丽的风景，似乎总是在远方，丹青婺源，水墨徽州，普陀佛国，天府锦里，光听名字就神往久矣，而皇城北平，举世瞩目的紫禁城曾经那么霸气的傲视天下，叱咤风云，如今只是一座虚空的城池，白天有喧闹的过客游走，夜晚却是亡灵的影子在徘徊吧，二十四位皇帝早已陈列在史册里，一代又一代的文武百官，后宫妃嫔也只不过是飘荡在故宫的尘埃，抵不过一阵微风，留不下一丝痕迹。

这不能不让人联想到宽宏的历史和岁月，岁月很大，岁月之大是一个无限。我还有着深刻的上海情结，五四年代的上海，张爱玲笔下的上海，那是新中国崛起的地方之一，那里有不少名字类似静安别墅的胡同，它一定悄悄的隐藏在市井气息中，混杂着淡淡的文艺腔调，它的老板们一定也嗜好复古情怀：书架是实木的顶到天花板，椅子是绿色天鹅绒的，灯光是橙黄的，由一盏盏老式台灯里散漫开来，而在看书的我呢，是不是也像极了八十年代的女文青，穿着一身针织薄荷绿毛衣，里面搭了一件白色小衬衫，玲子紧扣着，清汤挂面，十分素雅。我真是在无端呓语吗？

我常有怀旧心境，而这些地方我也要一一体尝。

有的时候也真的做出些老实学习的样子，在偶尔无事的晚上，去图书馆做几道英语题，虽然注意力最多持续半个小时，随后就东瞅西瞅，百无聊赖，或者因我不会的实在太多，只好不停的转动笔杆苦思冥想，现在想想那个学姐说的果真是对，我们还有太多的课要上，有太多的东西要学，而我需要好好做的仅仅是找回原本沉静的心 ，踏踏实实的一点一滴，毕竟我笃定， 星光会黯淡，繁花会凋零，唯有那用善良和智慧编织而成的内在美方能历经岁月的洗练楚楚动人，静水深流，简单的人内心更清和，更容易参透道理，这个世界有太多肮脏和丑陋，一切美好和幸福都来之不易，我不能成为我最痛恨的那些人，我要克制虚荣，摒除纷杂，简单的心，简单的要求…… 

 我深爱这个世界，包括它的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