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蒋小哈
写在前面/奇怪没有逻辑的写法,怪异复杂的情绪,人和人之间淡薄的感情,哪怕是亲情。
2016年3月31日。
我的太婆离世的第五个星期。
屋里很冷清,阳光从青瓦墙的缝隙里透进来,照在屋子最北的那张相片上。相片上的人微笑着,很干净,很好看。阳光也毫不吝啬,浅浅地照着地面上的几个水坑,由于年代久远,地面本就是泥地,以前一扫起来就会扬起一堆灰尘,下了雨从屋的几个角落渗进来的水就会堆积在几个凹槽里,以前堆满了东西也就不觉得,现在东西搬空了,阳光便铺满了整个凹槽,亮晶晶的,也多少有点韵味。
屋里一共三个人,好像是四个,一共加起来算是三间房,里面两个屋本来黑黝黝的,今天发觉其实头顶上也有几个小孔,阳光同样漫进来在地上形成稀稀疏疏的斑影,零零落落的碎片仔细看倒也有点水墨画的神韵。最外面那屋本来很小,现在看来也是挺大的,偶尔有几声咳嗽的声音夹杂着间断的敲击木鱼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仿佛可以听到回声。
最北面放了一张桌子,是张很陈旧的八仙桌,桌角有点瘸,中间的木头有种快要掉下来的感觉,桌面满是刮痕,灰尘也很亲近地落满整张桌子。桌上面放了几盘菜,还有馒头,没有生机的菜。最前头是烛台,还有香炉,蜡烛和香还没有烧尽,残喘地冒着烟,灰烬一不小心就落了下来。最后头就是那张相片,戴着一顶毛线帽,嘴角微微上扬,额头和脸庞没有皱纹,穿着白色的衬衫,很干净,很好看。
没有人来,还是那么几个人,好像是三个,又好像是四个。我也在那屋里。屋子不吵,敲木鱼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有人在说着话,虽然不吵,但我听不太清。我的视线离不开那张相片,因为太干净,太好看。烛火的光映着相片上的人,要比那几盘菜看上去快活的多。我俯下身去烧锡箔,叠的不好看,至少没有我叠的好看,还有很多是随便皱一皱就放进去的,火盆里有点点星光,我放了很多东西进去烧,是他们让我放的,听说是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我放了几个暖炉,还有一张床,几条被子。我想这下应该不会冻着了。后来我惊讶的发现居然有微波炉,冰箱和轿车,对,他们居然让我把轿车给烧了,可怜的相片上的人,应该是没有机会学车的。不知道可不可以雇个人呢。东西放多了,火就旺了起来,火苗突然“噈”地窜出来,特别高,我真是害怕它烧到上面的梁木。可能火太旺了,我的眼睛被熏得睁不开了,火辣辣地疼。
我离火苗远了点,看着它渐渐地变微弱,然后仅剩点点星光,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我站的地方边上放了一块好大的石头,上面赫然刻着字,歪歪扭扭的,肯定没有我写的好看。竟然还有错别字,我忍不住想把它擦掉重写,敲木鱼的人说没用的,水泥已经干了不能改了。我的手变得没有了力气,只好在上面一笔一划地照着轮廓画了一遍,以期把这两个名字刻在心里。
上午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中间来了几个,还是一个,我又记不清了,但是我不想见,我的眼睛已经太疼看不到了。我背对着他们,还是看着那张相片。再后来,那个敲木鱼的在很多袋子上面贴了黄纸条,捧着它们还有那些小轿车,小房子到了外面。屋外面昨天刚下过雨,泥地上坑坑洼洼的,我看到他们把这些东西堆在一起,成了一座小山,然后给了我还有几个人几根香,他敲着木鱼,让我们围着那个小山转几圈。我有点想笑,不明白为什么要围着小山呢,还要转几圈,我的头有点晕,快站不住了。后来点起了火,那座小山就被烧了,火真是大,足有几尺高,烟尘也飘得老远,有几张纸飞跑了,我赶忙追了回来,它又跑走,好不容易把它扔进火堆里。火已烧尽,留下一大堆残渣,黑乎乎的,好没有生气。
那间屋子就更大了,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也被抬了出来,什么也没有了,仅有阳光依旧傻乎乎地盈满整个屋。我站在门口,那个我儿时常常在那纳凉的门槛前,望着里面。里面很空,很静,青瓦墙的缝隙显得很大,斑驳的阳光影子真是很有爱地照着,伴着它的,唯有屋南的一隅有一个年久失修的灶头,上面落满了灰,细看还会看到几只蜘蛛。我的眼角开始变小变细,突然,眼前的画面只剩下,灶头,蜘蛛网,还有满满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