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上映的《至爱梵高 星空之谜》是一部讨论得非常火热的电影,网上对它的评价也是非常高,光是100位画家手绘每一帧画面的工程与诚意就足以秒杀现在一众爆米花电影。我去电影院观看了,画面的确堪称艺术的享受;新颖、冲击力强、又有满满的高逼格文艺感。在眼下中国的电影院能有这样一部影片上映,的确像沙漠中的一场清新的雨水。
梵高这个画家,艺术上成就绝顶,人生更为传奇。有关他的资料,美国拍了好几部,BBC做了很多关于他的专题,法国拍的电影《梵高》更是囊括了当年好几项凯撒奖。我今天谈谈我对《至爱梵高 星空之谜》电影的一点看法吧
影片运用了类似侦探悬疑片的叙述方式,以一个邮差儿子的视角、根据梵高遗留的一封信,去追踪梵高生前的故事;通过邮差之子阿尔芒和与梵高会过面的各色人等的谈话,揭开梵高死亡的真相。这种叙事手法的鼻祖要追溯到《公民凯恩》,后来很多侦探电影如波兰斯基的《唐人街》、《好莱坞庄园》、《冰血暴2017》都运用的如同公式一般。从电影中我们看到,虽然梵高会因为一些艺术家的特立独行遭到村里人的驱逐,但他的境遇好像并没有悲催到要自杀的地步啊!毕竟弟弟提奥对他爱护有加,加歇医生多少也奉献上了友情,医生女儿玛格丽特也算得上红颜知己,就算有几个小流氓或女管家对他不敬,那也没到对人生绝望到自杀啊。现在演员明星混娱乐圈,哪个不是一部血泪史啊,他至于痛苦得精神崩溃自杀吗?!
是梵高太脆弱了吗?从小酒馆女招待叙述中我们得知,梵高的作息规律得像时钟,每天雷打不动八点出门画画,没点意志力和对某项事业的执着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而且梵高不到十年创作了一千多副画作,平均三天一幅,放到现在就是一标准的工作狂;是梵高太过忧郁迷恋死亡吗(蒙克属于此类)梵高的颜料商说梵高临死前跟弟弟讨论得不是死亡而是生命,就是说,他热爱生命;是梵高没人爱吗?人生在世,别人本就没有义务对你好,弟弟提奥的爱还不够吗?
那么,梵高的痛苦来自何处呢?不管加歇医生或他的女儿玛格丽特再怎么夸赞,电影结尾揭露了一个无情的事实:梵高生前只卖掉过一幅画。相对于少年成名的透纳、家底殷实的马奈、性格敦厚的雷诺阿,梵高画坛无名、贫困交加、精神错乱,更可怕的是,他的郁郁不得志叫他没有收入,他的贫困交加更加剧了他精神上的危机;我想最后对弟弟提奥的愧疚,不仅仅是因为金钱上的拖累,致命的一点是提奥那么相信他的才华,可他却辜负了他的信任,在梵高自己看来,自己是最失败的。
抛开诗意盎然的艺术家人格不谈,我们理性地从心理的角度分析看看梵高何以如此痛苦。我们看看梵高的经历:在母亲的眼里,他永远不如死去的哥哥(生活在别人家孩子阴影下);想遵从父亲报考牧师,却没通过牧师考试(类似于想考公务员却没考上);到伯父的艺术公司工作却被狼狈解雇(想当白领却被炒鱿鱼),这样的人生经历你让他怎么快乐?要知道现在很多体育明星未成年就拿世界冠军实现人生目标了呀。所以梵高在信件中说自己是世上“最为低劣卑贱之人”,将自己看低到如此程度,抑郁肯定深入骨髓。
好在二十七岁他终于遇见了能够吟唱他内心瑰宝的艺术——绘画,可惜这门艺术回报给他的是人类现代社会最终极的痛苦——挫败感。
都知道希特勒年轻时想报考维也纳艺术学院没考上最后成为杀人魔王的故事吧。希特勒标准的是一个抑郁症患者还有精神错乱狂,不同的是,他不像梵高那么“懦弱”,他把内心挫败的痛苦报复向全人类;梵高到底是个艺术家呀,他唯有不停地画啊画啊,最后在痛苦的错乱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说了这么多,我想说的是,在我浅薄的理解中,梵高最大的痛苦就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得到成就感。
成就感是什么,说得通俗些,有的人从小成绩优异,即使他成年后成就平庸,可是成就感在他年少时就体验过了,比如很多学霸;有的人童年极度挫败,但二十岁要不得遇贵人、要不在自己的领域实现人生逆袭,比如章子怡赵丽颖;还有的人能熬,熬到八十岁终于获得世界认可,比如女性作家多丽丝莱辛和我国顶尖科学家屠嗷嗷,她二位可都是获得诺奖的女人,当然啦屠嗷嗷女士早已抵达独孤求败境界,世间名利已如过眼云烟……
梵高呢?用今天“人生赢家”标准衡量,他就是一典型的loser,一事无成,情场失意。很多人感叹于章子怡在演绎宫二时背后所付出的辛苦(压腿练功什么的),但章子怡说爱就不觉得累;这么一个自认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的人在回忆童年时代的舞蹈学校时,唯有用到的字就是“苦”,同样是吃苦,为何两者在接收人心理上的痛苦感应会差距这么大?答案只有一个,章子怡热爱表演却不爱跳舞,当一个人在不爱的事情上付出巨大还没有回报时,那才是真的痛苦。也就是说,人的痛苦不来自吃苦,而来自吃苦却没有回报;一个人在唯一热爱且擅长的领域吃苦付出却仍然没有回报时,那可能抵达一个人最终极的痛苦:没有成就感。
没错,让梵高痛苦到自杀的最终原因就是他没有成就感。
梵高的悲剧是偶然的吗?在我们的时代能避免这种悲剧吗?
我的回答很悲观,不是偶然,梵高的悲剧是所有艺术家的悲剧,并且这一情况在后工业互联网时代会严重加剧。
我们这个时代,是个极度务实极度理性的时代。宗教早已是个远去的不知为何物的东西,世俗化的生活让我们相信没有来世,一个人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现世能取得多大成功。这样一个时代,在意志和手腕领域强大、体能和身体方面优异的人,比如明星、商人、模特、运动员会混的很好(范冰冰式的明星影后,刘雯式的励志故事,郭晶晶式的人生赢家),人们越来越倾向于美国式主人公(《肖申克的救赎》)安迪的人格——精明,坚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不是具有浪漫色彩的艺术家人格——创造力强却敏感脆弱,才华横溢却情商低下。我们越来越笃信“没有人爱我我就自己爱自己”,我们留不出一片柔软的内心去体味爱不到一个人的滋味;所以阿黛尔的失恋情歌才会那么风靡——那是多少失败者真实的内心却又是他们极力想告别的弱者。于是我们如今的互联网上,风评是这样的:
看到没有,现在的舆论越来越倾向于肯定邓文迪了,肯定她的勇气、毅力、手腕、对目标如虎如狼的欲望,我们从没思索过她为这个世界带来过什么,因为我们被她这类强者吓怕了。那么多在底层奋斗的艺术家,因为他们没有金钱、出席不了名流场合、不符合当今“大女主”应该拥有的毅力品质,这样的人就该被社会淘汰!这就是我们的价值观。我们以为从十年前骂章子怡到如今肯定章子怡是因为她在跟观众的持久战中耗得久,打赢了战争,殊不知我们重新肯定她是因为她为华语电影奉献的表演艺术,并非输赢。
好吧,你说邓文迪对社会没贡献,那酸溜溜的艺术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他们就有贡献了?今天我就告诉你梵高的贡献:
伯金式梵高手提包
(有钱人提升逼格的道具)
星空版学生背包
(从小感受美术的熏陶)
星空版文艺青年手袋
(没有梵高的星空你上哪当文艺青年)
以及,你今天看到并为之掏钱包的电影:
看到了吗,梵高为多少人提供了饭碗,为多少政客解决了睡觉都头疼的就业难问题啊!
他的画作放在时尚领域,又拉动了多少时尚公司销售额的百分点和设计师们即将枯竭的灵感。什么东西只要一跟梵高大师搭上边,牛逼!!!若是梵高泉下有知,他是气到吐血还是冷眼嘲笑?
说到底,我们究竟是真的看懂了梵高还是跪倒于他的名气,没什么“现代艺术之父”吓人的头衔和拍出天价的画作,又有多少人会凝望他的油画发出一声赞美,有多少人会为他的悲剧流泪,这里甚至包括电脑前辛勤码字的我——要是不冲着梵高的大名,我会辛辛苦苦敲上这么多字,有谁会多看一眼我的文章呢。
说了那么多愤世嫉俗的话,我们聊聊真心为梵高感动的那一面吧。我觉得梵高之所以如此出名,有名到艺术白痴不知道莫奈透纳雷诺阿,可他一定知道梵高,除了他对现代艺术的贡献和绘画方面的成就,也与他自身悲惨却传奇的人生有关吧。有多少为了热爱的事业苦苦奋斗的人(以艺术领域居多)在梵高身上看到了自己,以至于我们把他供奉在神的位置上,渴望从他的笔触上得到一点慰藉。而这个画坛耶稣式的人物,在短暂的三十七年中过得是如此潦倒
最后用一首Vicent(starry starry night)的歌词来结束今天的文章吧:
Starry starry night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ey
星夜下调色板上只有蓝与灰
Look out on a summer's day,With eyes that know the darkness in my soul
你用那透视我灵魂深处的双眼望向夏日的天空
Shadows on the hills,Sketch the trees and daffodils
山上的阴影衬托出树和水仙的轮廓
Catch the breeze and the winter chills,In colors on the snowy linen land
用雪地斑驳的色彩捕捉微风和冬日的寒冷
* Now I understand what you try to say to me
如今我才明白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How you suffered for your sanity
你清楚的时候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And how you tried to set them free
你努力想让他们得到解脱
They would not listen,They did not know how
他们却不予理会他们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Perhaps they'll listen now *
也许现在他们会知道
Starry starry night,Flaming flowers that brightly blaze
星夜下艳丽的花朵燃烧般的怒放
Swirling clouds in Violet haze,Reflect in Vincent's eyes of china blue
云朵在紫色的雾霭之中旋绕印在Vincent蓝色的瞳孔之中
Colors changing hue,Morning fields of amber grain
色彩变化万千清晨琥珀色的田野
Weathered faces lined in pain
饱经风霜的脸上写着痛苦
Are Soothed beneath the artist's loving hand
在艺术家灵性的手上得到真实的再现
REPEAT *
For they could not love you,But still your love was ture
因为他们不能爱你但你的爱依然真实存在
And when no hope was left inside,On that starry starry night
星夜下当心中没有一丝希望
You took your life as lovers often do
你像热恋的般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But I could have told you Vincent
但我希望曾经告诉你Vincent
This world was never meant for one as beautiful as you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像你那样美好
Starry starry night,Portraits hung in empty halls
星夜下空荡荡的大厅里挂着你的画像
Frameless heads on nameless walls
无名的墙上挂着没有边框的头像
With eyes that watch the world and can't forget
他们看着这世界无法忘记
like the stranger that you're met
就像你曾经遇到的陌生人
The ragged man in ragged cloth
衣衫褴褛面带嘲讽的人
The silver thorn in a blood rose
血红的玫瑰银色的刺
Lies crushed and broken on the virgin snow
破碎在洁白的雪地上
Now I think I know what you try to say to me
现在我想我明白你想对我说些什么了
That how you suffered for your sanity
就是你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And how you try to set them free
你努力想让他们得到解脱
They would not listen they're not listening still
他们却不予理会他们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Perhaps they never will
也许他们以后也不会知道
(歌词来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