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上不知何时住着一个大王，他的手下只有一个是他自己，他栽着一棵树和一株玫瑰，每天傍晚夕阳落下时拉着胡琴，站在山颠看看头上的云，望着远方的山，山下的遥远的陌生的一切，他不祸害山下的百姓，偶而下山买买日常所需，要趟过一条小溪。
山下有条长年流淌的小溪，溪里有条小鱼和一条大黑鱼，小鱼每天快乐地游着，大王拉着胡琴时它都听得见，无论傍晚还是夜深，它都听得入了迷，只要大王有时迟了，或忘了，小鱼就全身不自在，没了精神，渐渐地小鱼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山上那个拉胡琴的山大王。那条黑鱼总是躲在黑暗的杂草石头后面，窥视着。
每当夜幕降临，小鱼就在满溪的星光里游，天上的星儿每天注视着小鱼，为它不睡觉四处游逛暗暗着急。小鱼儿在倾听山上的任何的声音。风从山谷刮过，波光粼粼，小鱼听了一会儿，山上没有胡琴声回去了。
第二天它又来了，由于匆忙，它身上刮掉了几块鳞片，它顾不上疼痛，还是来到离山最近的地方，静静地听着，数着，山上仍没有胡琴传来，它好一阵伤心失落，静静在石缝中徘徊，游荡，不愿回去。
天上的月亮如水，小星星顽皮地对着它眨眼睛，小鱼也不理会，它的心思全在那山上，再也没有什么可能打动它的心，一只小虫停在水面上它装不见，那是它最爱吃的美食呀。
第四天，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渐渐地来到溪边，从马上跳下一个英俊的男子，他在溪水里洗了脸，装了水，这时那条小鱼躲在杂草间，看着那男子，小鱼被男子俊朗的外貌吸引住了，那男子走了，小鱼还呆呆地傻楞着。
山大王回到山上，给那棵树和那株玫瑰浇了水，玫瑰的清香在风中飘出很远，大王静静地坐在树下，看着那朵玫瑰，对着它说了许多话，那棵树听见了，那座山听见了，还有那吹来的风。
他又拉起了胡琴，琴声有些悲伤寂寞，在空旷的山谷回响，像一个故事，飘得很远很远，山下的村民听了，也多听不懂习已为常地竖起耳朵听了，又忙着去做别的事。大王拉了很长时间，他完全沉醉在其中，琴声里都是他心里的话，一些悲伤一些迷惘和一些无奈。
那条爱听胡琴的小鱼，此时紧赶慢赶地跑了很长的路，听了个尾，它还是快乐地摆着尾巴，吐着水泡，在水里泛起水花搅得水浑，它觉得它听懂了些什么，是它从没有的悲伤和失落，还有不知为何，它的心也是有些难过，它说不清楚。
小鱼往回游，路上碰到一些小虾小鱼在玩耍，头也不转地向前游去。
在前方一个比较深的水潭里，幽暗的大石缝里，一条更大的黑鱼和那条总跟踪小鱼的黑鱼在谈话，它们的话被路过的小鱼听到了，它们说，山上的那棵树是镇山树，树要有什么意外，山就塌了会伤害方圆几百公里的生灵，那棵玫瑰是一个女孩的魂魄，她会寻来和大王一起守着那棵树，如若不来大王就一直会等下去，直到老死，那胡琴是他们相识的信物，小鱼听了有些惊讶，有些糊涂，悄悄地走掉了。
小鱼每天都来到它听胡琴的地方，听上一会，看看岸上的小花，听听鸟鸣，树的苍翠的影子映在溪水里，小鱼就躲在里面。
最近不知怎的，小鱼的全身有些痒痛，痒得它想蹭石头，痛得它快要死掉的感觉，只要它听着胡琴，它就不觉得疼和痒了。
一天夜里，月亮高悬，星儿闪烁，四周野花飘香，萤火虫在树林里飞来飞去。小鱼儿在水草丛里睡着了，梦里有一个白发的老婆婆爱抚地摸着它的秀发，告诉它趁着夏季水涨时，快些褪去鳞片，上山去，小鱼问，为什么要褪 要上山去，老婆婆不见了，小鱼醒了一脸莫名其妙。
夜里下起了大雨，溪水暴涨，淹没了树林中的一切，小鱼觉得离那山更近了，听那胡琴也更清楚更急切了。
全身又一阵的奇痛奇痒起来，它身上的鳞片一片片地脱落，它渐渐地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天亮了，它醒来，无意看着水中的自己吓了一跳，这就是自己吗，是吗？又狂喜又害怕，不知怎么办，是留在水里还是上岸，人不人鱼不鱼的样子。
它游在深水里，被那条黑鱼看见了，没想小鱼变成了美丽的女孩，它恶狠狠地冲过来，扑向小鱼，还是被它咬了一口，小鱼逃上了岸。在浅水里不敢上岸。
天每天都很热，太阳毒辣辣地照着，溪水一天天变少，村民也到溪里来捕鱼，半人半鱼的小鱼更不知躲到哪去。
每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一次被鱼叉叉住，它挣脱了，伤口每天都在疼感染了化脓了，只有在夜里，它坐在溪边，听着胡琴，忍受着身上的不适，为了快点褪掉尾巴，它都要一片片地拔掉鳞片，血染红了溪水，像一块柔软的布在水中散去。
小鱼儿仍不停地拔着，月亮隐去了，星星躲进了云层，天更黑了，小鱼疼得昏了过去。醒来天已亮了，它动了动尾巴，尾巴不见了，它赤着脚虚弱地站了起来，手里握着一片鱼鳞。望着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不知要去哪里。
被一个前来捕鱼的村民带走了。
这个叫石的村民领着小鱼来到他的家里。
简陋的草房，简单的家俱，小鱼疲倦地坐在凳子上，石不知小鱼为何这么累，忙着倒水给它喝，小鱼喝光了石缸里的水 ，把石吓了一跳。
这时屋内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爸，有客人来吗？”床上躺着一个黑瘦的女孩，大大的眼睛凹陷在眼框里，呆滞而无神。他们互相打量着。一丝狡诈的光从眼里一闪而过，小鱼好奇而热烈地瞅着四周，心激动难平。
小鱼在石家住了下来，石和他的女儿朵对小鱼很好，对她像家里人一样，石拿出朵未穿的衣服给她穿，他们惊呆了，小鱼可真俊，白里透红的脸，弯而细长的眉，黑而亮的杏仁眼，樱桃小嘴红艳艳的，躺在床上的朵又羡慕又好气地说，“小鱼，我要是男的一定娶你，”小鱼忙问石什么是娶呀，石听了哈哈大笑，“傻丫头，就是嫁人了，”小鱼仍不明白，朵有些狐疑。
石烧开了水，把仅剩的一点米倒入锅里，小鱼把那片鱼鳞悄悄放了进去。
饭烧好了扑鼻的香，小鱼喂着朵吃饭，朵连声说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饭，石也说。
夜里朵喊身上痒，小鱼给她擦身子，朵多年不动的脚能动了，他们又惊又喜。
几天后，朵能支撑着下地了，大家都说奇怪，小鱼知道是怎么回事，暗地里高兴得很。又过了几天朵能到处行走，一切正常了，人们好奇地来围观，瞧瞧发生的稀奇事。
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地痞无赖也都来了，家里家外围个水泄不通，一大户家的少爷看上了朵，说三天后来迎娶，让朵准备好，朵一人在家里哭。
石和小鱼回来时，众人已散去，听到朵的哭声慌忙闯进来，听了朵的哭诉后，石犯了愁，小鱼看着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一声没吭。
三天很快就到了，一早迎亲的队伍就来了，一阵鞭炮响起，锁那吹起，马上的少年等得不耐烦了冲里面喊，“朵准备好了没，上轿了。”这时门内来了身穿红嫁衣，头顶红盖头的朵，拉着爹的手不放，被少爷的随从架上轿抬走了，石哭着，看迎亲的队伍渐渐走远。
他们要走过一座年经失修的木板桥，抬轿的人小心翼翼迈着碎步，几十口的人一齐走到中间，咔嚓一声断了，大家都掉进了河里，轿里的新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沉了下去，其他的人扑腾着，挣扎几下都没了动静。
这时河岸上驶过一匹马，马上跳下一男子，疾步冲向河边跃进河里，看见红色的轿子，拉出里面的人向岸边游去。
大王的山上这几天可热闹了，他救了躲避追逃的石父女俩，和小鱼，朵没想到还会见到小鱼，她没死，真是命大，小鱼冲她笑笑，扑向石的怀抱，石疼爱地搂着小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都来谢谢大王，”说完，拉着她们就要下跪，大王忙扶住了石。
晚饭他们吃得很开心，朵觉得很别扭。
月光下，凉风习习，大王又拉起了胡琴，小鱼儿听着那熟悉的琴声，不由地来到他的身后，“是胡琴，真好听呀，”大王转过身来惊喜地说，“你听过？”小鱼儿点了点头，大王觉得似曾相识，小鱼儿两眼盈满泪水。
身旁的那棵树在风中摇曳，玫瑰花开得更艳了。
不远处朵躲在黑暗中盯着他们。
这时月亮被黑云遮住，一会儿狂风大作，雷电交加，立刻大雨倾盆，大王和小鱼儿无处躲藏，拉着手躲在那棵树下，玫瑰花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一个巨大的响雷，天似乎要裂开了，山摇摇欲坠，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大王不住地问，怎么办，怎么办，这时树断了，小鱼响起了黑鱼曾说过的话，喊，大王过来帮忙，两人把树去填那口子，朵也来帮忙，三人把树扔下了裂开的洞里，朵在小鱼背后猛的推了一把，小鱼坠入了山口，她笑着回望大王，大王大喊，慢慢地不见了身影，从黑不见底的深渊飞出一缕光，落入雨中的玫瑰花心，变成一朵，跌落地上，朵和大王都去抢，大王晚了一步。
这时乌云散去，风停雨住。朵拿着那朵玫瑰，跑了被赶来的父亲石捉住，朵不慎掉下山崖，石哭着把玫瑰给大王，大王满眼泪水喃喃自语，“小鱼儿，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带你回家。”
大王和石走下山，身后山倒了，碎石滚滚，尘烟飞扬。
山下的小溪树林野花不见了，幸存的人们指责大王的擅自离开，大王总是居无定所，带着小鱼的魂魄在流浪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