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


                                              第一章(来自玉门关外的一封信)

正月十五,白,日烈,荒漠有风,卷黄沙。

一把刀,锈迹斑驳,被一双干瘦的手拖曳而行。握刀的是个少年。苍白的双手在用力之下微微颤抖。在黄沙堆积而成的山丘上带出了道道道印记。仿似沙海卷起的波浪。

黄沙漫天,却遮盖不住少年那双明亮的双眼。狂风疾如刀,也不能阻止持刀人前行的决心。

没有人知道少年的去处,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风沙袭过,一切都被掩埋,唯一留下痕迹的便只有一道浅浅的刀痕。

中原洛阳,天星堡,夜明星稀,无风。

“他娘的鬼天气,热死了人。”抱怨声音的主人是个养尊处优的男人,白白胖胖的脸颊,肥硕的手指上带满了各种金子,玛瑙,宝石的戒指,加上披着一身城中最有名的王记绸缎庄的袍子。看起来十足是个财大气粗的财主。

财主就叫“财主”,确切地说应该在财主前面加上“剥皮”两个字,掌管着天星堡内全部的财政事务。天星堡内五千三百四十二名弟子的衣食住行皆由他安排,决定。正所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所有弟子的所得他都要搜刮去三分。因此,堡内弟子也暗地里称呼为“剥皮财神”。

不论被称为什么,作为中原第一大堡的钱粮总管,李延枫无论是从处事还是武功修为来说绝对占据堡内排名前三的人物。

如果说江湖中有人给胖子排一个榜,那么李延枫绝对能够入选最危险的胖子,没有之一。

白白的皮肤,小而细长的双眼眯起来如同春天的花蜜一样甜人。常年脸上堆起的微笑,让人觉得真诚又忠诚。

可是今天,胖子李延枫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古旧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封信,一封来自玉门关外的信。

信的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也就是千里加急跑死了天星堡沿路驿站的几匹马而已,信里的内容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除了上面那朵梅花,这信本就是一张白纸,可就是这朵梅花,让堂堂天星堡钱粮总管李大掌柜的头上冒出了无数细小的冒着热气的溪流,心里却像是塞满了寒冰。其实梅花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怕的是近三个月中接到这封梅花信的江湖五大世家全部被屠戮殆尽,无一幸免。

“信是哪儿来的?”

信使毕恭毕敬答:“七日前一个女人交到西北分堡。”

“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很普通的女人。”

“哦?你如何肯定,要知道有些时候很普通的女人却不普通,一点都不。”李大总管今天的脸上没有了和气的笑容,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这个女人是我的老婆,也是您的侄媳妇。”信使依旧不卑不亢的回答。

李大总管听了这话一愣,满脸的严肃也变为了尴尬一笑。似乎对信使说的话深信不疑。

半晌,挥一挥手:“走吧,去见见堡主。这么多年,你们父子应该有些话要说。我猜,你也有很多东西要问。”

信使是堡主的儿子。自然是天星堡的少爷,那么送信的少奶奶自然不会有问题。

堡主叫沈轻尘,“醉饮剑舞名四海,轻歌跃马入红尘”的沈轻尘。少年时曾凭一手出神入化的天星掌力威震江湖,创立天星堡,被江湖人视为新一代武林翘楚。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

信使,不,应该叫沈家少主,随着李大总管七拐八拐的走进了堡内东南角的一间房屋。

房间内,烟火缭绕,梵音四起。打眼望去,屋内设一座七层高台,高台之上摆满了朱红色木质排位,原来,这竟是一处祠堂,沈家祠堂。沈家少主见怪不怪,撩开衣摆,嘴里喃喃自语,径自下跪,上香行礼。前头领路的李大总管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高台旁边一侧厅之中,一道黑影若有若无显露出来。

“杰儿,这几年西北生活可还习惯。”

沈家少主名为沈杰,祠堂内能如此发问当是堡主沈轻尘。

“尚可,虽无纸醉金迷,却也落的逍遥自在。”沈杰低头回答,行礼之后竟也未看沈轻尘处一眼。

“唉!”一声轻叹自沈轻尘口中发出“看来你还是怨恨我当初将你安排至西北分堡一事。”

沈杰听此似突然间恼怒非常,恨声道“安排我到西北称为锻炼,那你将我娘也放逐西北又是什么借口?我娘走了以后你又召来那个女人又是什么理由?”

“杰儿……”

“住口,不要再说。”沈杰整理了一下衣袖,身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此次回来目的堡主可知晓?”

黑影听到沈杰话后身形似乎佝偻了几分,轻叹一声。道“梅花印信?”

“不错”

“几朵,几瓣?”

“梅花本该五瓣,可此信上皆为七瓣。”

“七瓣梅花,象征七杀之数。”黑影沉吟半晌,道“祭拜完祖先前辈就先下去吧。”

沈杰听闻,微一躬身,缓缓退出祠堂。

黑暗中,低不可闻的声音自祠堂深处幽幽传来:“该来的还是来了,要还的终归躲不掉。”



                                                          第二章(情人眉与梅花)

正月二十九,宁夏府,黄河畔,天阴,大雪。

自古以来,黄河作为华夏奇观之一,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元人大家王艮更是写出了“荒荒大野兼天远,浑浑长河与海通”的雄壮豪迈。

雪映黄河,天高水阔。河堤边,依旧是那个手握锈刀的少年,依旧是一步步的前行,大雪依旧遮住了少年留下的脚印。

仅仅十余天,没有人知道少年是如何一步步从烈日大漠走到暴雪高原,没有人知道他何时才是终点,只有在不经意的一瞬间,才会发现少年偶尔抬起的双眼爆发出凌厉的杀意,仔细观察,那杀意竟直指向东方,那片最肥沃的地方。

中原天星堡,摘星阁内。

窗边有方书案,书案上放了一把剑,一把弯弯的剑,阳光照耀上去如同明亮的鸿水,又像是情人弯弯的眉。

剑怎么会弯,怎么会有弯剑,实在是很奇怪的一柄兵器。

沈杰就在盯着这柄兵器。同时盯着的还有总管李延枫。

“我实在想不通你怎么会找了这么一柄奇怪的兵器。”李延枫眼中含着一股子莫名的笑意“堡主威震江湖的天星掌力你不学,非要学什么兵中君子剑,学来学去,这算什么。”

“它叫‘情人眉’,它就是我学的剑。”沈杰一句一字很认真的回答。

李延枫摇了摇头,似乎是很不理解,倏然似乎想起来些什么,扭头盯着沈杰问:“你说它叫‘情人眉’?”

“是。”

“情人的情,眉毛的眉?”

“是。”

一向精明能干的李大总管竟然说了一堆废话,身份尊贵的少堡主也竟然认认真真的回答。更奇怪的是,在听了沈杰的回答之后李延枫的脸色竟然白了三分。胖胖的五官竟似挤成了一团。

“没想到,你竟然得到了这把剑。”李大总管嘬着牙花子说话的声音并不好听,似乎有喜悦,更多的还是有些恐惧的意味。“所以你回来了,所以那封信其实是你写的。”

“信是我带回来的,但信并不是我写的。”

“难道你回来不是为了……”

“是,可是现在有了这封信了,我想让他给我个答案,毕竟他是我的父亲。”一直认真回答的沈杰此时的语气有些落寞,“杀他的只能是沈家的人。”

李延枫笑了,依旧笑的如春天般灿烂,如此狂傲悖逆的话听到李大总管的耳中并未起什么反应,或者他觉得只是父子之间的小矛盾,又或者他觉得沈杰根本是痴人说梦,哪怕他手中有那把神秘的‘情人眉’,也绝刺不入沈轻尘的身体一分,因为,他是沈轻尘。绝不是什么江湖一般的高手。

李延枫现在还依然记得,数十年前那一道绝代风华的身影,击败了江湖中多少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辈,甚至于自己作为当时宗门内风头最劲的武学天才在那个叫做沈轻尘的少年手下只走了三招,三招惨败。当然,没有人知道那场比试,沈轻尘让了他两招。从那以后,他便离开了宗门,追随了沈轻尘。

强者的身边总是不乏优秀的人。李延枫当然也是一个优秀的人。否则又怎么能做到天星堡钱粮大总管的位置。

“难道他是无敌的,难道就没有一个对手能和他匹敌?”沈杰的话把李延枫从悠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在如今这个世界上,绝没有。”李延枫的脑海中不觉的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他的眼神看上去无比落寞,轻叹一声,“即便有,也已经不在了。”

沈杰抿紧了嘴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向李延枫。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消瘦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李延枫向身影微一点头,快速的退了出去。

“你终于肯来了。沈堡主”

来人当然是沈轻尘。

沈轻尘轻叹一声,“这些天可还住的习惯?”

“不习惯。”

“可是你并没有走。”

“我需要答案,这封信的答案。”

沈轻尘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黯然,望着早已疏远的儿子,问:“你一定要知道?”

“一定。”

“为什么?”

“因为你的命是我的。”沈杰说话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一字一句很清晰。

沈轻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满脸欣慰的说道:“所以我必须要把这封信的来历告诉你。”

沈杰没有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父亲,多年过去,儿时英明神武的偶像也没有敌过时间的折磨。说到底,终究不过是个老人罢了。

沈轻尘抖了抖衣袖,靠近窗边的文案坐了下来,嗟叹一声,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悠远的回忆。

“三十年前,我初涉江湖,也就大概和你一般年纪。当时恰逢魔教正兴,正道衰微,众多武林侠士受到迫害,时值我技艺初成,又年轻气盛。立誓要以一身武艺覆灭魔教。”沈轻尘语气慷慨激昂,似乎又是回到了那个激情峥嵘的岁月时光。

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想不到沈堡主果然是冠绝江湖的人物,年轻时便有一人屠尽魔人的实力。”沈杰不屑道。

沈轻扬见状也不生气,轻轻一笑:“凭我自己当然不可能。当时还有另外一人与我志同道合。”

“哼,一个变两个。”沈杰的语气更为不屑。

沈轻扬依旧丝毫不恼,整个人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不错,两个人。”

“却不知沈堡主二位英雄两个人屠尽魔教满门的事迹可否给我这不成器的小辈讲上一讲。”不知什么原因,桌子上的‘情人眉’开始嗡嗡作响,似是欢呼,似是悲鸣。

沈轻扬看了看桌上剑,眉头皱了一下,接着扭头望向窗外,道:“那一次,我们约战了魔门十老。”

“两个对十个?”

“不错。”

“那十个长老看来也就是几个废物。”沈杰一脸轻视道。

“魔门十老,各个身负不世奇功,每个人单论出来都不弱于任何一派宗主。”

“嗤,那更证明沈大侠您神功盖世了。”沈杰摇了摇头,一脸的蔑笑。

沈轻扬看在眼里,又是无奈一笑,随即正色道:“不,此役得胜并非我之功。”

“非你之功?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沈杰疑惑不已,突然间似乎有些骇然道,“是另外一人?他是谁?”

沈轻扬长袖梳卷,双手负背而立,吁一口长气道,“他是谁,不过是一个旧友罢了。”言语之中竟似不愿提起。

“您的这个旧友现在何处。”

“天妒英才,当年我这位朋友虽能独自力毙七魔笑傲天下,却终究是敌不过儿女情长。”

“你的意思是此人死在了女人手里。”

“……”沈轻尘沉默了下来。似乎不再愿意多说一句话。

“独毙七魔……七魔……七,梅花……七瓣,难道……”沈杰口中喃喃自语,突然高声问道:“这封信是魔教送来的?”

眼前,空无一人,只有案几上的‘情人眉’微微抖动,不断悲鸣。透过窗棂望去,远山村落的炊烟袅袅升起。沈杰望向窗外,竟似痴了。



                                                            第三章(暴雨中的蓑衣人)

二月十五,岁德和,冲牛煞西,宜嫁娶,忌出行。

正晌午,河北官道上一道人影缓缓而来。依旧是那个持刀的少年,依旧是一样的姿势,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眼神,唯一不同的是,不像仅仅在沙漠雪地中留下浅浅的刀痕,此时黑黢黢的刀刃拖在官道上,发出了刺耳挠心的尖锐声,在寂静的荒野中回响。

明媚的阳光顺着大柳树映洒下来,柳枝在微风中浅浅的摆动,沈轻尘双目阖闭,静静地躺在树下的躺椅上,随着微风轻轻的摇动着,手边一杯上好的“峨眉雪顶”,这是他每天清晨吃过早饭必须要做的一件事。这个习惯他已保持了十年。一个好的习惯总是让人变得更加年轻,起码沈轻尘是这么认为的。

沈杰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甚至于这段时间里面对着这个曾经抛弃过自己母子的男人脸上能够显露出了那么一丝丝笑意。

“所以,这次是魔教孽徒死灰复燃了?”

沈轻尘阖目微睁,轻啜了一口手边的清茶,缓缓道:“或许是,或许不是。”言罢竟又沉沉睡去。

沈杰有些不明所以,他实在想不通掀起江湖血雨腥风的梅花印信在天星堡内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尤其是自己的父亲,或许在这个老人的心里,真的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阳光已悄然不见,凛冽的狂风在嘶吼,庭院内穹顶聚满了黑压压的乌云,竟是要变天了。

洛阳城内暴雨接连下了三天三夜,除了“酒馆"的张掌柜心情愉快之外,其他的市井商贩全部愁眉苦脸。酒馆就叫“酒馆”,平时也净是一些苦力挑夫的落脚处,比起城里其他各大酒楼本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店。可连续的雨天使得很多酒肉蔬菜供应的农户出不了门,各大酒楼没有了食材,自然也就是关门大吉。“酒馆”并不一样,“酒馆”只卖酒,而且是自酿的薄酒。老张掌柜眯缝着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望着店里座无虚席的客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心道:任你什么高官贵客,武林宗主,遇到这种天气,还不是得喝老子店里的酸酒。然后嘴里咕哝了一口浓痰,狠狠的吐到门外。

门外,有一双脚。

痰,吐到了脚面上。确切的说,是落到了鞋面上。一双满是破洞的布鞋。

布鞋的主人一身蓑衣,头戴斗笠,身形略微佝偻,暴雨中看不清楚面容。唯一能够看清的是微垂的手上握着一把刀,一把看起来锈迹斑斑的刀。

老张掌柜内心有些怯意,方才不可一世的心态立时像被浇熄的火苗,“大爷莫怪,大爷莫怪。外面雨大,进来喝杯水酒,算作小人陪个不是。”

蓑衣人静静地站着,直勾勾的看着老张掌柜,半晌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天星堡怎么走。”天空电闪雷鸣,蓑衣人吐字竟如金石裂云,字字传入喧哗酒馆内每一人的耳中。老张哆哆嗦嗦的指了指东南方向,尚未答话。蓑衣人一声:“多谢。”整个人竟已转身离开,须臾间消失于漫漫雨帘之中。

“他妈的神经病,拿了把什么鬼刀。”老张抚了抚胸口心道。方才的蓑衣人给了老张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突然暴露在一个大汉面前,手脚发软。随着嘴里叽里咕噜着不堪入耳的脏话,酒馆的门缓缓的关紧了。


                                                                  第四章(我是谁)

天星堡内,观星楼上,一人背负双手极目远望。远处烟雨迷蒙,恍似蓬莱仙境。

须臾一口轻叹,“这雨怕是停不下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天星堡少堡主沈杰。

“少爷不必担心,雨再大,终有停的时候。”身后一人,体型宽大,身着宝绿绸缎长衫,头顶玳瑁金丝冠,确是钱粮总管李延枫。

“何时?”

“风雨雷电应天律而行,天机奥妙,属下不敢妄议。”李延枫低眉顺眼,恭敬非常。

观星楼下庭院之中,数十家仆来往匆匆,在暴雨中竟无丝毫懈怠。

沈杰注目良久,不解问道:“今日有客?”

李延枫躬身回答:“堡主吩咐,今日有贵客临门。”

沈杰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觉得已没有必要再问。

天星堡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春秋冬夏忙。颠风暴雨电雷狂”。歌声如泣如诉,似男似女,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小巷中响起有种渗人的味道。歌声越飘越近,随之响起的还有一种钢刃划石的“嘶嘶”声,听得天星堡外护院弟子内心一片悚然。

一个身影在雨雾迷蒙中越来越近,一把锈刀,一身蓑衣。

“来者何人?”万古不变的问话,却又不得不问。

“沈轻尘可在?”蓑衣人不答反问。

“大胆,竟敢直呼堡主名讳。”两道身形挟带四道掌影闪电般拍向蓑衣人面门。蓑衣人仿似未见,右腿微躬,左腿前迈,手持锈刀竟是缓缓走进了天星堡。

堡外大门处,两名弟子如定身般静立不动。

“啪啪”鼓掌声自观星楼楼顶传来,“好身法,难道这就是江湖传闻的‘神踪七变’?”沈杰饶有兴致的看着刚刚迈进庭院的蓑衣人,言语间却是问向了李大总管。

李延枫目光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嘴里喃喃道:“这个人怎么会这门功夫。”竟是没有听到少堡主的问话。

楼下,蓑衣人停了下来,佝偻的身形瞬间变得笔直。抬头向楼顶看来,眼神清澈自然,任何人都能看的出,这是个少年,一个持刀的少年。

沈杰见状微微一愣,也是没有想到如此怪异的蓑衣人竟然是个年轻人。微怔片刻,沈杰随即赞叹道:“好高明的身法。外面雨大,朋友可否赏脸上来饮上一杯薄酒。”

每个人心中都不理解少堡主不仅不对闯堡的蓑衣人进行阻拦,反而邀请喝酒,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所有人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除了三个人,沈杰,蓑衣少年和李延枫。

蓑衣少年看了沈杰良久,问道:“沈轻尘在哪?”

“你问家父?”沈杰笑吟吟说道。

“家父?”蓑衣少年脸色有些苍白,“你是沈轻尘的什么人?”

“我称他为家父,自然是他的儿子。”

“哪个儿子?”

沈杰听闻哈哈大笑,他觉得这个少年实在有趣,所以决定和他好好的聊一聊。“世人皆知沈轻尘只有一个独子,我当然就是他唯一的儿子,沈杰。”

蓑衣少年听闻低头不语,似是思索什么,良久,少年抬头带笑:“如若你是沈杰,那我又是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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