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行好吧,我们这把年纪考个证也不容易啊!”他满眼的乞求,就像大街上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无辜的眼神,晶莹的泪珠也在打转。
距离那天的监考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但这一幕却似发生在前一秒。中国是个凭证说话的国家,从你未出生时的准生证,出生后出生证,以及各种毕业证,以及今天的施工员证。
春末,夏初,天气阴晴不定如孩童的心情。昨天春光灿烂,今日天雷滚滚。那天是一个倾盆大雨的星期六,整个人似乎都要被雾气蒸的发霉。
大姐一大早就从滨湖开车过来,静等我与二姐两位监考官,张先生前一天晚上也从马鞍山回来了(鬼才知道他回来干是干什么的。做人的最高境界,看不透,也不问,哈哈)。在车上,大姐就对我们两位监考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严,不要抓的太严,等巡考官过来了,你再装模作样一下。
我答道:放心,监考时,我眼睛是长头顶上的。
步入大学校门,一股青春的荷尔蒙吹得我心花荡漾。尽管我离开大学校门只有两年时间,但是看到一一小朋友,我特么的觉得自己已不当学生好多年了。当然,我并没有被年轻这股劲吹晕了头,监考一定要松,松,松。
我身着山水画的旗袍,撑着小雨伞,踩着高跟鞋,别提多拉风,回头率不说百分百,也有百分八九十。他们假装漫不经心地从我身旁经过,却默默在我身后驻足,看我离开的倩影(我猜的)。终于,离落汤鸡还差几步路时,我到了考场。考生们陆陆续续的走进考场,我用猫头鹰般敏锐的眼神审视着每位进考场的人。恩,这个大概是陪孩子来的父亲,恩,这个大概跟我年纪差不多,恩,这个大叔也是考试的?
(题外话,我跟二姐由于是大姐的家属,故,监考是给100块钱报酬的,当然,我们这两个门外汉监考肯定不行,必须有个主监考官)
主监考官抱着卷子款款走来,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大叔。头顶上的头发掉得差不多了,光溜溜的,我猜估计可以当反光镜了。我很礼貌的问他:我该干些什么?他笑道:啥都不用干,慢慢熬到十二点交卷就可以了。
嗯嗯。
脑子里一直都是大姐的千叮咛万嘱咐,不严,不严。我抬着头,眼看着天花板。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考试作弊就是犯法,你们看着办。一次作弊,警告处理,两次作弊,直接写入档案。”主监考老师,字正腔圆的说道。那股毋庸置疑的认真劲,我差点笑出了声:编,再编,上边都说话了,监考不能太严。
试卷发下来后,每个人被要求将手机放入手机袋里,交上来!有几个人犹犹豫豫,交了空袋子,被主监考官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让他们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有点蒙逼了,这不严,都这么严了。
深知自己是为了一百块钱而来的门外汉,所以,主考官做什么,我就跟着做。比如,他一直在教室里转来转去不停歇,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发现有作弊的,直接警告处理,我照做。可是,一个多小时候过去了,我发现,考生们一脸蒙逼,大眼瞪小眼。我良心发现,想放放水了,以前坐在考场满头大汗的场景历历在目啊。
主考官去卫生间了,我也赶紧站在门口,脸朝向门口。只听,背后阵阵卷子沙沙声飘到耳旁。还有各种讨论声不绝于耳。主考官突然出现在过道,我赶紧转身,脸朝考生,目光假装如炬。瞬间沸腾的教室突然如沉睡的婴儿。
主考官似乎觉察出来我在放水,故期间不喝水,也不去卫生间了。而我踩着我的皮鞋,硬是在教室里打转,天知道我多么想坐着休息一会儿,可他转来转去的,而我不能坐如泰山啊。
我的小考生跟老考生么,实在是没有别的方法搞到答案了甚是惶恐不安。突然,有好几个考生要求去卫生间,当然我没有点头的资格,主考官大声说,一个一个去。
有个人在卫生间呆了三十分钟回来,接着又有一个,接着还有。这时,主考官发现端倪了,对每个花大把时间在卫生间的考生说道,要么把手上的字迹擦掉,要么交卷,要么按作弊处理。有的考生依旧我行我素,选择第四项:把手打开,将手上的答案抄到卷子上。(也是萌蠢)便有了文中开头的故事。
主监考官飞奔过去,一把抓起卷子,放到讲抬上,并告知我,可以收他的答题卡了。我把答题卡收了,卷子整理了下,齐整放在讲台桌上。这时,他来了。我看了签到表,他是1965年出生的,长的神似现在小朋友喜爱的光头强卡通形象。姑娘,行行好啊,你看我都可以当你爸了(我爸70年的好伐),这大把年纪考个证不容易啊。我于心不忍,将答题卡给他了。他回到座位上又回来了,姑娘,卷子也给我吧,否则答案对不上。我刚想给他,主考官咆哮了,他默默地离开考场了。
当然还有96年的小鲜肉,那皮肤光滑细腻,比我们这隔三差五就敷面膜的皮肤还好。白色T恤,泛白的牛仔裤,白色板鞋(我高中阶段暗恋对象就是爱这样打扮)。这个估计不适合工地生活,或者也不爱干工地吧。果然,填完答题卡信息就趴着睡觉了,中间醒了两次,醒来之后,右手托腮,看着窗外,看累了,继续趴着。在最后半小时,他不看卷子就把答题卡涂完了。
监考三小时,我差不多也走了三小时,心累,腿更累。
大姐送我们回家,路上我们讨论起各自的监考事宜。
二姐:我刚刚走进教室,主考官就提醒我,不要搞的太严,差不多得了。害得我坐在凳子上不敢动,怕她说我管的太严了,有的人还打电话。
大姐(主考官):坐在前排的大姐一直用手机查答案,都快结束了还在查。我忍不住敲她桌子,咋滴,还想考一百分啊,你肯定能过了,赶紧交卷吧。嗯嗯,小姑娘,我再抄一下就交卷。
我是不愿意听到这样的事实的,好似我监了一次假考。我真的累的腿都断了,并且估计只有我们考场的考生都考不过了。
大姐说,我的主考官估计没参加考前的会议,上级领导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严,不要严,不要严。
其实,对于土建施工这块,经验真的比卷子上的一百分重要太多啊,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可是,没办法,人家就要那个证,逼得六零后还在考场奋笔疾书。有的人根本连B跟2B铅笔都不知道区分,更不懂答题卡怎么涂,赶鸭子上架啊。
监考中途,张先生发信息过来:监考老师,拍份答案给我,我在包河区考施工员。我假装看不到的样子,哈哈哈,深知我监考的考生肯定也过不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脚也越来越疼。愿不再有那么多考试。
PS:我已经主监考老师全写为主监考官,再进化为主考官。。。但是我不想改了,你们将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