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如此怨恨过一个我曾经深爱过的,无论什么。
许多人说我痴心妄想,我说不,他是我的,纵然他不是我的,那么拥有他的人,也绝对不能比我差。
他们说我不配他,我没有影子,生下来就注定了与他殊途。我不信,我为什么要信?
你不是说命格簿里没有我的名字吗?那么好,我的命,我自己来定。
没有人能拦我!
可是我还是输了。
他爱的人,都死了,他没有娶我。
他不爱的人,除了我,也都死了,他仍旧没有娶我。
我的那一身嫁衣,留了四千零三年。到我死的那天,我也没有因为出嫁而穿上它,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
我从前总想着,找到他,跟着他,对他百般的好,他不管忘记了什么,变成了什么,他总会爱上我的。
可是呢,他没有啊。
他转过一世,就真的记不得我了吗。我是他的妻子啊。
他怎么可以一点都不动心呢?
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少,我跟从前的他有了无数的爱意,又跟如今的他有了无数的默契,我本来最适合他。我确实也最适合他,不是吗?
可是我后来来晚了,又不够努力,抢不过她们了。
所以,你就开始厌弃我了是吗?
既然不愿意纠缠,何苦一次次给我希望?既然不肯爱我,又何必去我的山上打扰我?
你骗了我,一次次地利用我,只是为了那个女人,是吗?
我做尽伤天害理的事,你对我的,也只有管教与诛灭了是吗?
鬼子来世不能为人,我没有来世,也不需要你费心为我的魂魄着想。
你总归不是我的那个丈夫了。我的丈夫,是天底下最温柔的男子,他死在我十六岁生辰那天。那一日六界洞门中开,美得像他画的最后一副画。
我终究是不能嫁给他了。
十五岁及笈那一天,我和他去了集市上的游僧铺,那里有签,我去与他看热闹。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鲜红如血的纸伞,伞下的我格外有好气色。
僧人给我了一支签,内容我不记得了,他也没有为我解完。
我只记得,回去后我哭了许久。
再然后,我穿上了那件我能买得起的最贵的嫁衣,等他来掀起我的盖头。
他没有来。
他的双手,沾染了他们的血,我最珍视的人们的鲜血。
他的双手,明明只为他的心上人张开,却容纳另一人入怀。
他的双手,没有抱起我和他的孩子。
也没有掀起我的盖头。
无论从前,还是后来。
来时虚无,往去虚无,我希望他将我当成一场梦,我自己何尝不是在做一场梦呢?
一场鲜血淋漓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