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以前,我的夏天还活着,
那个时候,我还能在六点自然醒。
然后,
一碗清粥,一碟咸菜,
每个早晨都一样,也都不一样。
农忙的大人在田野中,
弯着腰,干着活,
偶尔,直起身子,聊聊家常。
清闲的孩子,
一张大椅子,一张小凳子,
看着电视,写着作业,
但作业总是大片空白。
太阳烈了,
从井里打出清凉的水,
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田边,
递给汗流浃背的父母。
那时的水,
又凉,又甜。
饭后的晌午,
躺在吊扇下的竹床上,
休憩,
嗡嗡作响的苍蝇,
总是落在
鼾声如雷的父亲的后背上。
毫无睡意的我,
看到父亲小腿上已经结痂的小伤口,
总会忍不住,
小心翼翼地去剥落它,
深睡的父亲,
只是时不时的缩动下脚。
屋外的一颗大树上,
总是传来蝉的叫声,
那棵树,
我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树。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睁开迷糊的双眼,
大堂里,只有吊扇转动的声响,
还有屋外的蝉鸣,
父亲的鼾声,已经不在。
十年前的夏天,
下午还是很长,很长,
长到,我可以玩很多东西。
那时,在后山,有一片小树林,
我可以在那儿,
用一段绳子,一个装化肥的袋子
做成一个秋千。
我可以,
在全是树荫的地方
和伙伴们一起玩着弹珠。
还可以,
在家里,盘坐在地上,
打着小霸王的游戏。
到时间了,
依旧是,从井里打上水,
光着脚,跑到田野边,
看着父母,咕隆咕隆的喝着冰凉的水。
十年前的夏天,
傍晚时分,
光着脚从田地里回来的父母,
手里提着农具,
聊着明天要干的活,
这一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
太阳落下后的村子,
依旧还很亮,
坐在竹床上的父亲,
使唤我,去买一瓶
冰冻的啤酒,
这是他劳后一天的最爱。
十年前的夏天,
晚上,
还不是很黑,
天上的星星肯定是密密麻麻的。
叔叔、伯伯,一群人,
坐在一起,拿着蒲扇,
聊着家长里短,
甚至是,
乡村灵异,
好奇,却又不敢听。
有时,我们就这样,
直接睡在外面。
但是,
醒来的时候,
我肯定是躺在屋里,
尽管,我记得,我是睡在外面的。
然后,
我在六点自然醒。
睁开眼,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桌上依旧是,
清粥,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