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冰灾的一次围炉夜话

说起08年，会想到盛世奥运会，想到悲痛的汶川大地震，而看到曾经写的这篇文章，08年的年初，时值春运，南方那场冰雪灾害，记忆让我又回想起高速封堵，家里停电停水，地里的白菜都冻坏了的场景，而以下这篇文章，只是这场冰灾的一个细小缩影，让我又感受到了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的温暖。感谢文字的力量，让记忆保存得更清晰。

天开始暗下来了,又开始飘起小雪花,一层一层铺盖着路面。路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像铺上了一层毛玻璃。家门前那一排树已被风刮得光秃秃的，显得瘦骨嶙峋，树枝无力地撑着厚重的冰挂，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路上的车辆断断续续，越来越少，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安静，很不习惯的安静。一些暗黄的光亮陆续地从各家窗户中透了出来，我轻声的叹息着，“一天又过去了，十天了。”停电后，我像掉进了深山老林，和外界失去了联系，陷入了对生活不可知的状态，生活仿佛没了着落，失去了正常的意义。

“快进来吧，别在外头吹冷风了”。耳边传来妈妈关切的话语，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时感觉手脚冰凉冰凉，原来自己已站了十多分钟。我缩了缩脖子，走回家里。桌上的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亮，时不时地还左右摇摆。爸、妈和哥哥围坐在炭盆边，一起托着小被子烤火，我凑过去在哥哥旁边坐下。 “呀，手这么凉，容易长冻疮的”。妈摸了摸我的手，开始唠叨着。 “下次我会注意的”。说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停了电，感觉什么也不想做，话也不想说了。

“真安静，路上连一辆车都没走过，前两天断断续续地来回还有几辆，今天好一会儿了还没走过一辆。”哥哥兴好像在说着一个新发现，打破了这沉寂的局面。

“路越来越滑了，一些公路可能封了，那些过年赶回家的人，这几天可就苦了”。妈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像自己刚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一样。

“出门在外的人，一直是很苦的。”爸爸意味深长地说起来，好像接下来要说一个很长的故事。“那年我第一次出门去浙江，坐了两天的火车，然后转汽车，再坐船，才到达目的地，一路转车挤车，累得够呛。最苦的是到了浙江后第一次出海，那真是刻骨铭心”。爸爸说到这时停了下来，转身去倒开水泡茶，仿佛下面要讲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我和哥哥迫不急待地想听下一段，眼睛直直地看着爸爸。

爸爸泡好了茶，回到座位边，手托着小被子的一角又开始烤火。“那年你才一岁，你哥哥四岁，家里生活艰难，就和隔壁李二叔去了浙江。当时来到码头，心里有点退怯了，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海，心里没了着落，万一出了什么事，家里那可怎么办。后来船上有经验的老渔民说他们一年四季这么来回地赶，没出过什么事,我也就上了船。”爸爸喝了口茶，眼睛迷离地看着桌上摇曳的煤油灯火苗，好象在看着当年那无边的海。背着暗黄的灯光，我看见爸爸的脸古铜色一般，还泛着油光，额头已爬上了好几条深浅不一的皱纹，眼眶里多了一层灰色，眼睑处挂着浅浅的眼袋。爸爸喝完茶，又继续说到，“上船后的第一天，风平浪静，心也很平静，第二天就晕船了，胃里像翻江倒海般，呕吐、头晕，真是难受，整个人都快没了阳气。幸好，就快撑不下去时，船终于到岸了……”爸爸缓缓地舒了口气，仿佛又经历了一次出海。听完这一段，妈妈说了声,“天色不早了，我做晚饭去。”转过身时，右手抹了抹眼角。哥哥也跟着说“口渴了，泡杯茶去”，说着却走到门边拿出纸巾挤了挤鼻子。我只是呆呆地看着跳动的煤油灯光，心中只想说“你是个好爸爸，你为咱家付出了太多……” 那晚，我烦躁的心平静了许多。生活的小幸福是什么，它的浓缩就是在雪冻天气里，一家人能坐在一起烤火、拉拉家常。这次大雪过后，让我明白，可能让很多人特别是在外头过年的人明白，有时我们生活需求的很简单，吃饱、穿暖、平安健康、有家人陪伴就够了。这次大雪使一些人之间的距离变长了，使一些人回家的路变远了，但却使我们一家人的心贴得更近了。

最后编辑于：2020.01.04 14:3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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