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在闹市的街边看到一些阿姨手拿几把黑长的头发,挎着个花花绿绿的腰包,看见个头发黑长的女子就一窝蜂的围上去。“妹仔,你的头发卖不卖”?姑娘们多半是摇头拒绝的,只有一些上了年纪已经不注重头发工程的阿姨会停下来讨价还价。
年幼时看到这些场景多半是羡慕的:头发这东西居然还能赚钱!想想就开心!所以一直都盼着自己的头发快点长长些。
记得上初中时已经开始懵懵懂懂的爱美了。知道穿裙子的女孩总归要比穿裤子的女孩可爱,留长发的姑娘多半要比短发的姑娘可人。记得那时班上的元元因为有一头乌黑发亮的长直发而显得与众不同,每次看到她的长黑发披在脑后一甩一甩时,就羡慕得不行。恨不得把她的头发借来接在自己的头上。之后就一次也不肯去剪头发,哪怕是刘海也不行。留了一年多终于有到上背部的中长度,虽然是因为挑食导致营养不良而长一头枯黄发,但也足以让我欣喜。可是这欣喜没持续几个月,就让我的中长发彻底的和我说拜拜了。
事件的起因是因为试卷。那时候每一期都需要交试卷费。父母在外打工,每年都会把家用一次性寄给爷爷。我读寄宿,父母规定的爷爷每周给我5元钱作零用钱。老人家有时候会非常顽固。规定就是规定,一旦学校需要交钱,和他说,他就断定我是骗他是为了“讹钱”。
那一次就是为交四十多元的试卷费。我攒了三周的零用钱15元,还是差30多块。跟爷爷说了好几次,他仍然不为所动,反而把我训斥一顿。走在学校的路上,委屈与气愤交加,使得我把一袋子橘子全扔到路上。对面院子里的姑奶奶刚好路过,她心地善良,掏出10元钱说要买我的橘子。可是我知道她是因为同情我,她家地里的橘子树结的橘子比我家的还多。而且那些橘子根本不值10元,于是硬撅着嘴说不卖。姑奶奶还是硬把钱塞我手里,我又甩给她,甩着甩着我就开始抽噎。我也不知道那次是因为钱哭,还是因为父母不在家,觉得自己可怜。痛快哭了一场之后就收下了姑奶奶的钱,把橘子“卖”给了她。
拿着姑奶奶的10元钱还是还是差二十多元。一路上都在预想着等下到学校就我一个人没交试卷费的尴尬场景。还没到学校我就已经窘得面红耳赤如关公。
走到学校的附近的理发店旁时,不经意间摸到了自己的一头长发。于是走进收头发的理发店里,看着镜中头发散开的自己,一恍惚想起自己的长发及腰的梦想,但是一瞬间又被未交试卷费的窘迫场面给拉了回来。二十元!区区二十元就足以让一个有着长发梦想的女孩,甘愿“沦落”成一个被同学们嘲笑许久的板寸头假小子。
那第一次卖头发的经历,让留长头发的梦想就成了我永久的执念。当然没用几年,我也拥有了一头让人羡慕的乌黑发,自己也十分爱护头发,勤洗勤护,从不烫染,除了刘海,丝毫都不让它在理发师的剪刀下变短。此后的许多年里我都是顶着一头黑长直,一直到怀大宝才剪了短发。
今年疫情期间。在家宅了很长一段时间,诗人是人闲桂花落,而我是人闲头发长。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已经快到臀部的位置。掉发的速度也正以倍速递增,为了防止变秃,我又一次萌发了剪短发的想法。
可这想法一直都没有真正实施。对于自己留久的长发就像自己养久的孩子一样,常常因为嫌这孩子碍事,说要把他送人,真正等到要送的时候又舍不得,拼命拽着孩子跑回了家。我这头上的“孩子”最近因为跑步时不方便,经常挂扯着衣服,加上每一次洗头的浩大工程终于让我彻底厌烦。
昨天因为舍不得没剪成,今天硬是拉着朋友陪我去彻底告别长发。在去剪发的路上又一次像电影里那些回放的镜头一样,遇见三五个阿姨,腰上挎着鼓囔囔的花包,手拿着一把长如马尾的头发。
“妹仔,头发卖不卖”?
“卖!当然卖”!
与朋友合计:反正要剪,不如卖掉,再拿这个钱去理发店做头发不是两全其美?因为多少知道这些阿姨套路,所以价格方面就由她的嘴说,但是只能在我留的一拳之下一刀剪。阿姨也是个爽快人,一分钟不到,我的头发“孩子”就与我彻底的分离,下剪刀的那一刹那,还是有那么一丝心疼。
“妹仔,靠你带财!以后头发长到腰上,再来找我”。阿姨用手机扫完我的收款码,就结束了这场交易。
百十来元就让我的头发“孩子”成为了阿姨手上的商品。我想日后它可能成为别人头上一顶漂亮的假发,也许它的那个主人和以前的我一样有着一个长发及腰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