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谈及间隔年的旅途总会让我升起离职出门浪的心之后,大约已经有两三年时间没有再怎么聊起旅途中的故事了。
直到这次分享会。行程的过程在回忆中已经基本分享完毕,就以一篇早就想要写一写的文章作为此次的总结吧。
我们在中学的时候,大概都读过这样的一个故事,来自大城市的旅人在草原上邂逅了放羊娃,问他,
“放羊娃,你放了羊以后要做什么呢?”
“挣钱啊。”
“挣了钱之后呢?”
“娶媳妇。”
“取了媳妇之后呢?”
“生孩子呀。”
“生了孩子做什么呀?”
“放羊哪”
自从读到这个故事到这之后的十多年时间里,我一直在心里嘲讽着放羊娃。
在我成长的时间里,每天看着电视里现代化的大城市,看着科技与现代化的进程与脚步,看着变幻莫测的世界政局风云(仿佛明天自己就要搅入这风云变幻一般的激动),多么精彩!对于一个大山里的娃来说,外面的世界就是我努力的目标和前进的方向。哦,多么可悲的放羊娃,不仅自己放羊几十年,生了娃继续放羊,是得有多不思进取啊。
读到故事的十几年,上大学,开始工作。在高峰期时路过中环,被其繁忙与繁华迎面冲击,在一天里走过伦敦自然科技博物馆和tate museum,却被两颗错误的硬币敲击盘子的声音一直扣及自己的心灵;爱尔兰夏季优美的阳光与山形,为了能够随时抬头看见天空,而全民投票禁止建造超过四层楼房的浪漫。在一段无法突破的工作瓶颈之后,开始了自己的间隔年。
走在郎木寺这个横跨四川与甘肃两省的小镇上,有机会结识了一家牧民姐妹,跟着姐姐去她牧场的家,清晨起来放牛放羊,当牛羊跨过马路,开始在对面无人居住的牧场撒欢儿上山,姐姐拉来一匹小马和棉垫子,来来,骑马。
没有了马鞍的平衡,马儿每一次马蹄的前进,身体肌肉的运动与收缩在胯下变得异常明显,凹凸不平的山路上,马儿的步伐一上一下,每一次变化都让我觉得将要从马上跌落下来,这并不是我第一次骑马,却是第一次特别切身的感受到与马之间的连接,非常奇妙。
到快天黑的时候,姐姐带上皮鞭和我,去山上找马。羊和牦牛天黑都会自觉回家,姐姐家有三匹大马放上了山。
其时的我已经背包在高原走了一段时间,感觉自己已经“炼”过了,却完全跟不上姐姐的步伐,姐姐将就着我的速度,一边看着山上的情况,一边打着呼哨叫马儿。还时不时指着路过的某跺干枯的草说,“到了夏天的时候,这个开着特别漂亮的花/这个可好吃了……”
“他们能听懂你在叫它们么?”“当然可以”
在问了两个同样是找马回程的藏民之后,我们终于在山后的坡上找到了马儿们,可惜,它们还不是特别乐意回去。
姐姐一边变幻着打着口哨,从腰间拿起鞭子,地上捡颗鹌鹑蛋大小的石子夹在鞭子的一个小兜里,将辫子甩了几圈带起速度,然后放开一端,石子“嗖”地飞了出去,准确落在约两三百米外的马儿身旁,正好赶着它们往要去的方向走了。
“我去,太酷了!!”这不是江湖传说中的指哪儿打哪儿么,我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这也太厉害了。
我们一边赶着马儿,一边聊天,藏民们很心疼自己家的这些牲畜,到了冬天,因为山上的干草营养有限,她们会在夏天屯一些粮草给它们“加餐”,秋冬季基本不会骑马,也不会挤奶,让牲畜们能好好地过冬。难怪昨天我们喝的都是盒装的酸奶呢。
第二天的下午,我正在跟姐姐家刚出生两个月的小藏狗宝宝玩,一抬头领居家两个刚刚在打篮球的少年放下来球,敞着袄子躺在山边晒太阳,突然牧羊娃的故事窜进了我的脑中。
而这一次,我仿佛看到了放羊娃的微笑,那种不能轻易觉察的微笑。
很多时候,我们的偏见,不过以自己的理解和标准去衡量了不一样的事物。两天简单的生活,让我突然醒悟,禁锢了自己十几年的不过是狭隘与不了解。
后记:
我们在乡村中长大的这一代,到了三、四十岁的时候,开始有很多人想要回归山野,也是因为在童年的生活中,我们最大的乐趣来自于自然山野。(这是想说点啥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