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笔数日,陆续收到许多问候,内心感动。生活安宁,愿你们亦然。很多时候,有很多话想说,旋即消失。可什么都不想写,看着它们出现、消失。
写些片段的话吧,倘若你们有余暇,请坐,风会徐徐而来。
近来最大的感受,依旧来自于茶。一片树叶,一碗水,从舌尖,到喉,如雾露般洒灌全身。也无甚可想,什么易安词、陶潜诗、篱菊谷兰,都无。只是空,连烟水浩渺都无。纯粹的清寂,无佛无魔,无仁无恨,或在原地,或隐于尘寰。个中滋味,因人而异。
所以饮茶时,我改去了焚香、听曲、读书的习惯。只是闭目、睁眼、呼吸。
世间任何一物都是茶,但凡能唤醒内心的温柔、安宁、古今彼此任意穿梭、无碍无极,皆为一物。所以,茶也是一川水,一朵花,一弦音。
无论何物,唤起内心从深海浮升,沐于日月,可称弥。
茶道师冈仓天心说:茶道之源即是人。
茶不是诗意的栖居,不是高雅的礼仪,不曲高和寡,不下里巴人。当它失去了所有的概念与点缀,茶与人之初,别无二致。
除却茶,花四个晚上看完了《玄奘之路》。基本是雨声淅沥,盘腿端坐,看他二十八岁西行,过沙海,翻雪山,从孤身一人,再次走到孤身一人,随行者流离丧生。他说,宁可向西而亡,绝不向东一步。
有时倦然睡去,醒来看见他立在佛塔前,面容慈祥,已至深夜。有时看着,也不觉什么深撼中心,却止不住泪水长流。
从前的人每次远行,都抱着相逢无期的心念。
零星旧人,会因为某个说过的景色记起,紫藤花,某首歌。想罢内心微凉,怅然。樱花落下来,风一扫而过。春快尽了,花香却似乎没想起来离开似的。
可转念想,知道他们依旧在爱人,依旧温柔,依旧美,便不觉得自己被遗忘有什么损失。
“人间万事消磨尽,唯有清香似旧时。”读完冈仓天心的书,我在末页写下了这样的话。
夜深,同你们与人世说:依然欢喜,无始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