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韦应物的诗滁州西涧,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此时正是春天,我应父亲小店送货来到村后面的蚌蜓河,向东看去,这蚌蜓河的两岸郁郁葱葱,蜜蜂在圩脚下的菜花地里嗡嗡嘤嘤的飞舞着,燕子飞过那槐树下,剪齐的羽毛还有一点湿气,这不是春天来了吗,这不是那原来的渡口吗,这不是与古代的渡口意境相比美吗?
这蚌蜓河很长很长,很宽很宽,据说这是一条官河,是驳盐的河,向运河与东海方向,河道弯弯曲曲,是河蚌行走路线萦绕着,音调又差不多,干脆就叫蚌蜒河。我们大队那时有位五保户小名叫马头,姓王,大家叫他小马头,我们孩子们叫他马嗲嗲。大队在蚌蜒河北岸依河搭建了一土坯茅草盖的舍子。在舍子的西北侧有一柳树,似乎是在冬天能够挡一点北风。舍子的里面是一床一间灶,生起炊烟,炊烟袅袅,远远的能看到。马嗲嗲的河边有一小船,一竿竹槁,马嗲嗲是负责摆渡的。
别小看这摆渡,南来北往的人们,到河岸种田的社员,都要打渡船经过,有时喊过河口声要好一点,不然下次叫八百声都不让你过河。有一次,一社员在渡船上对马嗲嗲说,撑船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快,赶不上工太阳都下山了,小队会计要少计工分,马嗲嗲叽叽咕咕没有出声。第二天,这社员睡了一午觉,睡过头,急急匆匆向渡口走来,任凭怎样喊,都不出来撑船摆渡。他只好脱掉了衣服放在岸边,游了过去,这时侯马嗲嗲大摇大摆的过来,还说哪叫你脱衣服游泳来,快游过去,马嗲嗲将了一军,摆了一谱。摆渡也是一职位,不可小瞧,在过河上,这权力不小,正如理发,你要听理发师傅的,让你向东,不得向西。
马嗲嗲摆渡,大队给一些粮草,有时弄一些鱼肉过来,还发一些衣服,衣食住行有保障。马嗲嗲摆渡还有一些创收,这是额外收入,本村人过河不收钱,外村人二分钱一条河,他把收到的钱藏在身上的衣服里,或藏到土墙里,这是他的侄孙茂春告诉我的。王茂春很小的年龄母亲就不在了,兄弟俩一起,跟着爷爷奶奶,他的零用钱基本上全靠马嗲嗲,他的父亲常年在江南,我与茂春是童年的好朋友,我们时常到马嗲嗲的舍上去玩,春天里好捣土墙里的蜜蜂,夏天就泡在蚌蜒河里,靠近他马嗲嗲的渡口,马嗲嗲看着我们,时间久了就上岸,茂春就拿铁锅里的饭锅巴吃,分一点给我,马嗲嗲就站在远处看着我们,很慈祥和蔼。
这一渡口地理位置好,南来北往的人们经过这里,要想从此过,丢下摆渡钱。村庄大队的另一五保护曹允宽嗲嗲看到了商机,也想搞创收,在马嗲嗲向西附近二十米处也搭建了一个舍子,找来了一条稍大的船,还没有改革开放,就搞起来了摆渡市场竞争,比服务水平,价格不减,仍旧是二分钱一条河,对于本村人过河,就推诿起来,互相踢皮球。外村人来过河,互相争着过去,这就起了矛盾,互相争吵起来。这时大队干部来评理,每个舍上发一日历,请双方记录好,逢单日马嗲嗲摆渡,逢双日曹嗲嗲摆渡,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大家都有摆渡收入,但收入马嗲嗲比以前减半了,多少有些情绪问题,是我先来摆渡的。此时他的侄孙零用钱更少了,摆渡生意不比以往。
尽管有个日历,但还是经常弄错,有时不按规矩来,抢着出渡。大队干部避免他们争吵,一锅端,一个都不要他们摆渡。大队发明了绳渡,河两岸各打一个木桩,社员同志搓好长粗绳,船两边各系上长绳,这样就形成了长绳渡船,马嗲嗲与允宽嗲嗲就失业了,也不在争吵,和好如初。允宽嗲嗲没有摆渡收入,索性搬到了庄上的房子里。那一年,圩北岸有好多棉花田,学生队伍到棉田拾棉花,我们就是依序拉渡船过去的,马嗲嗲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多的孩子们在一起,露出了灿烂的微笑,那一天,陈松山两位姐拾了一百三拾斤棉花,我拾了三斤的棉花,得了三分钱奖励,以至于我后来进无锡厂打工,经常返工,自认为自己不是干活计的料。改革开放以后,圩北岸我家分了几亩地,我爸爸妈妈干农活积极性很高,起早摸黑,我经常拉渡船送饭过去,让他们在田间吃饭,为了多干一些农活,经常伴星星月亮。
改革开放政府有了钱,蚌蜓河上造了大桥,渡船没有了,马嗲嗲的舍也拆了,马嗲嗲也住到村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