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它笨蛋,因为它很笨,却也笨得令人心疼。
第一次看到它,是在工业园区的小卖部门口,很瘦很脏很讨人嫌,但是它从来不伤害他人。
被驱赶的时候,它也是默默地后退,耳朵尾巴都垂得很低,好像在告诉人们,它只是饿了,并没有什么恶意。
那会儿我在园区三栋二楼上班,从楼梯的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的它,平时带饭上班,有吃不完的剩菜剩饭或者骨头,都会用一个袋子装好,带下去给它吃。
在我看来,狗狗是最懂得感恩,也是最忠诚于人的动物。当我第一次把饭盒里吃剩的米饭和鸭肉倒给它吃时,它就已经开始愿意走近我,慢慢认识我,也没有了先前的防备和敌意。
正是因为它是一只流浪狗,所以才会令我更加心疼它。在工业园里见过它不下十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跟它如此近距离接触,多希望它能在这薄情的世界里,觅得一些关爱和一丝温暖。
喂饭的次数多了,久而久之,它对我也越来越信任,看到我的时候,它就会摇摇尾巴走到我边上,我会摸摸它的脑袋,希望它变聪明点,这样才能在这不太如意的狗生中,生存下来。
它当然不懂我的期盼,它只知道,谁给它吃,它就对谁好,打也不走,骂也不走。我很怕它遇到一些坏人,给它吃东西,骗到它的信任就把它卖掉,最终生死不明。
好在它很瘦,毛发又长又乱,长得也不好看,所以不太会可能成为坏人的目标。园区的小卖部老板,门卫,都会给它喂点东西和水,就这样它也成了园区的一份子。
有一次,在临近过年的时候,园区没什么人了,我下班很晚,看到它脏兮兮孤零零没吃饱的样子,就决定带它回租房洗一洗,顺便喂一下。
因为没有拴绳子,以为它不会跟我走。没想到它就这样一路跟着我,走了将近两公里回到我的住处。
那天晚上,我给它洗澡,搓了一身的污垢,洗要给它把毛发吹干,又煮了点东西,分一半给它,我俩的那顿晚餐就这样相互陪伴着吃完了。
晚饭过后,它就躺在地上看着我,我想着天色渐晚,便决定收留它过夜,第二天上班再送回园区。还好,一整个晚上,它都很安静,没有吵到邻居他们。
第二天它干干净净出现在园区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特别意外,看它精神状态都很好,我也很替它开心。
可能也是因为经常给它喂食,它有时候会自己跑到二楼找我,同事看到就说狗狗又来了找Jenny了,Jenny是我当时的英文名。
因为那时候在外企上班,让一只流浪狗趴在门口等自己,总归是影响不好。不过外籍领导也是比较有爱心,对这个问题也不怎么介意,让我忐忑的心也稍微放松了些。
再后来的后来,不知怎么的,狗狗突然就怀起宝宝了。那段时间我都替它担心,就它目前的情况,哪里能生狗崽崽呢?连一个稳定的住所都没有,吃了这顿都不知道下一顿在哪儿呢…
我于心不忍,只能在上班的空闲时间,对它多加关照。同时经过公司领导同意,让它住进公司的仓库里面待产。
它生崽崽的时候,刚好我在仓库,能够陪着它把五只宝宝顺利生出来。
第二天,公司的领导一大早就带来了一大包营养狗粮,狗妈妈也丝毫不客气,不知道是食欲来了还是饿坏了,一上来就开始狼吞虎咽…
而我,连续两天都没午休就是为了照看它们,看着狗宝宝们爬上爬下东倒西歪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可是想到狗狗们后面的生活,又忍不住担忧。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愿领养能够代替购买。
人们总是因为一时兴起,买狗狗回来养,不想养了就带出门遗弃,多数流浪猫狗都是这么来的。
自从它当了妈妈以后,脾气就变了。路人走过它会乱叫,还想咬人,园区里面对它也越来越没有了包容心,公司同事也开始排斥它了。我知道,再这样下去,它们的生存机会很小很小。
考虑了很久,在姐姐姐夫还有公司领导的支持下,我在某一天的周五下班后,把狗狗们接回老家,让父母代为照顾。
七八个小时的自驾行程,总算到了家。一路上因为有我在,狗妈妈也很听话,狗崽崽们也很乖,我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到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好的安排了。
狗狗回到老家,一开始很不适应,只能先用绳子拴着,让我爸带它出去溜达,培养感情。我只能待两天,周日就要赶回深圳,周一继续上班。
至少,在爸妈身边,狗狗不愁吃不愁住,我是这样想的。
遗憾的是,狗狗没能在我的老家安享天伦之乐。到家后第三年,就因为各种疾病问题,最后还是没活下来。
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照顾不周的原因。长期在外工作,没能亲自照顾它。父母是农民,一辈子过着贫苦的生活,自己身体不适都不舍得花钱去看病,所以狗狗身体有问题,他们更不可能说带去医治了。
我以为等我放假回去还会看到它,我以为爸爸养过几只狗,也可以把它照顾得很好,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也疏于过问它的情况。
从2015年遇到狗狗,到2017年它在我不在的时候离开人世,短短三年,却成了我人生的一大遗憾。
有时候我会梦见它,梦见它还在等我,梦见它好好的活着。可是我知道,我让它失望了,对于这件事,我有说不出的难过和悲伤。或许,当初带它回老家就是错误的决定,可能留在深圳,它还有一线生机,我不知道。
可是,结局就是如此,令我难过,也令我难忘。
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希望还能遇见它,弥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