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我们成为一家人?是什么让我们一生牵挂?是血缘,是亲情。
尽管那里没有绿水青山,尽管那里也没有高楼大厦,但那里有我的童年,有我的青春,有我的无忧无虑,有我的烦躁迷茫,有我和我的小伙伴的喜怒哀乐,这就够了。
那里是东北的一个最普通的小山村,不通公共汽车,五六十户人家,一二百人口,一部份本地人,一部分外地人,以山东、河北为主。这里没有江河,也没有山坡,只靠种地为生。从我记事时起,我就知道地里的庄稼是我们的命根子。那时我们只种大豆。每年春天播种,夏天铲地除草,秋天收获,冬天猫冬,周而复始。
我出生时,家里已经有自己的两间土房了。我有3个姐姐,那时我母亲三十岁,在我前面还夭折了一个男孩,所以,我是母亲的第5个孩子。如果没见过面的哥哥能活着,那一定就没有我了。当时,我们那里的人必须要一个男孩。按照政策,我是超生的,所以,都没有分地的资格。后来调整政策,村上给补了半个人的地。
东北小山村的农民,重男轻女,我父亲毫不掩饰对三个姐姐的态度,喜怒都表现在脸上。从小到大,父母都是在争吵,而这似乎成了两个人的固定模式——父亲一贯喜怒形于色,直抒胸臆,而母亲从来都是反驳,批评,责骂,之后父亲激烈反驳,对抗,然后父亲听从母亲的。就像孩子和母亲吵架,我有时会错觉父亲的思想似乎永远停留在了幼儿时期,有朦胧的自我意识,但是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所以心甘情愿地服从大人的指挥和领导。在我三十岁以前,我是生活在母亲的权威世界里的,确切地说是我和父亲。父亲和母亲是互补的:父亲主外——有力气,干重活,在生产队里都是生产能手;母亲主内——能持家,全部家务都包完,做饭洗衣服带孩子。所以,别人来我家商量事情,虽然叫我父亲“掌柜的”,但都知道是我母亲说了算。我父亲也乐的逍遥,所以只顾干活,啥都听我母亲的。
三十岁之前,我遇到事情仍会找我妈商量,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从小到大,我妈就像我世界的全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她说的,而我也从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太思考问题,这点像我父亲。从小父母,姐姐的娇惯,我讨厌种地,讨厌劳动。可以逃离今后种地命运的唯一出路,当时是考大学,所以,出于对今后种地的恐惧,我发奋学习,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上了省重点高中。
在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我有了性意识,有好感的女生,每天有些朦胧的胡思乱想。大概初一或初二的时候第一次遗精,当时真是慌乱,心跳过速,快感冲击,还以为留血了,当时用手摸了摸,确定不是,才恍惚想起可能是在生理卫生上写的射精。性格敏感的我,在性问题上遇到了麻烦,觉得自己很羞愧,总之,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陷入自我打击、手淫,以及各种情绪冲突中,耗损了太多的青春。青春应该是充满阳光热血,而我的青春因为性困惑而变得有些晦暗猥琐。但是,青春就是青春,青春无悔。过去是现在的历史,现在是明天的历史。
现在,父亲、母亲已经七十岁了,和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在西南的一个小城市里。前几天,我对父母有点厌烦,我觉得父亲没有头脑,遇事不懂脑筋,我觉得母亲胆小懦弱,性格忧郁,总是唉声叹气。但现在我明白了,从我对父母的埋怨我看出来,我依然是父亲母亲的孩子,我不想长大。尽管我已经四十岁了,但是我其实内心不想长大,因为意识到长大,就意味着责任,我将不无可避。可是,我必须要长大了,我要自己选择,自己负责,我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我的身体里流淌这父母的血液,我的三个姐姐同样流淌着父母的血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的儿子的身体内流淌着我的血液。我们是血缘关系,而这就是亲情。夫妻在一起久了,就从爱情变为亲情,因为我们共同的孩子体内流淌着我们两个的血液。因为孩子,我们变成了亲人,这就是亲情,这是我们共度一生的原因。当我想到这些,再看父母,再看孩子,再看妻子,我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因为我们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