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世界,科技已经进步到机器人和人类几乎无差别。但是为了不混乱,我们人类能够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不是机器人。此刻我的脑中重复地播放一个挥之不去的画面:我踌躇不前,不知去哪里寻找心心念念的自由,他却在不远处向我挥手:“凯迪,你快点。”我气喘吁吁地说:“这就来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几乎无所不能:跳舞,唱歌,弹钢琴,迅速地解决复杂问题。这个世界里机器人有很多,他们也需要自己不断地学习然后进化。但是他并不会特别地与人炫耀,总是在有需要的时候说出一两句一针见血的话。往往他的三言两语却有无数人洗耳恭听,到底是有实力的人啊,绝不会浪费时间打语言仗!
可是我却感到奇怪:我们所认知的机器人都是有趣的,他为啥这么正经呢?于是有一次我问起他来,作为一名机器人,为啥非要像人类这么正经呢,洒脱点不好吗?他说,他的进化不光像人类一样为了改变世界,还有他自己的命运。他们机器人也有毁灭的一天,在此之前,他也想体验一下什么是生命。但他的系统里有一个复杂程序,他自己无法解开,又不想受控于人,所以才不断地学习,尝试自己解开。一旦密码被解开,他就有可能如同人类一般体验各种不同的东西。
我学习过人工智能的相关知识,于是很快解开了复杂程序的密码。我告诉他,你也能像人类一样了,但我并不会控制你,我们是平等的。他有些得意而不屑地说:“就算你想也不行呀,我在你解开密码的前一秒已经做到不受控于人类了。”我有些沮丧却不痛不痒地说,那很好啊。
他获得了新生,欣喜地拉着我去见识了很多我从未见识过的东西。在那之前,我纠缠于人情世故,烦闷地如同一根苦瓜。很奇怪的是,看着他不远处挥动的手,我加快了步子,仿佛忘记了那些。我和这位特殊的朋友,一起走到更远的地方。
在他的鼓励下,我学会了编程。经过一年的时间,我竟然写出了自己的语言,虽然在他看来用的时间太久了。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是在世间见证下的累积而成的学习成果,作品就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啊,于是我们击掌欢呼庆祝。下午时分,我们坐在咖啡馆捧起同一本书静静地阅读。橱窗外洒来一丝阳光,调皮地触在书上,他和我的身上。傍晚时分,我们牵手在河边散步,饶有兴致地说起天上的行星。
后来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还去了非洲看望了那些苦难儿童,为他们筹资。我们创办了很多所希望学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受到了教育:英语,编程,数学,汉语,物理天文等等。他问我:“你现在体会到,想和做的差距了吧?就算你脑中想千万遍他们的遭受的苦难,试图感同身受,也不及你亲自去改变来的意义重大。我们的行动不是简单地给饥饿儿童食物吃,而是教育,让他们自己去学会寻找“食物”,这就是所谓的“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撇了撇头,要你说,我自己也知道好吗。
其实,我知道他的理性远超过我,作为女性,我必然也存在感性远多于理性的问题。而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好像开始控制多出来的感性,不断地平衡,而不是索性成了十分的理性。欣赏是一回事,却也不能盲目地大刀阔斧改造自我。毕竟人们常说,有阴有阳,事物存在就有它的道理。所以说,平衡自己是不错的选择。
我们去了很传奇的梅里雪山,我却没有许愿。我告诉神山:“亲爱的山神大人,奇怪,当初的愿望竟然自己成了现实,我就不许愿了吧,把机会留给别人。”他似笑非笑地问我:“真的是愿望自己变成现实的吗?”我笑嘻嘻地说:“好啦,因为你,因为你好吧。”他一本正经地摆正我的肩膀:“凯迪,更因为你自己。”我被他严肃的话激发了灵感了:“这样啊,那跟你没关系啰。”我们嬉戏打闹着,连神山都不由得笑起来了。
在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自由的真正意义。原来,自由也需要工作为基石,这样才不被许多条条框框束缚,才能够到达许多地方。而更重要的是工作是为了能够选择自己的热爱,于是工作也能够成为自由。
他带我去他们机器人的世界,志同道合,我也和他们成为了朋友。我们每天一起工作,解决一些我从前认为极其复杂的问题。看到机器人朋友们热情的工作态度,我似乎也热血沸腾。工作竟然也能够如此的有意思啊。
一天,我向他吐露心声:“我不会再去寻找自由了,心里真正自由了,到哪里都是自由。”他摸了摸我的头,嗯,看来,让你自己体验明白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
我瘪了瘪嘴,说的好像你是幕后大老板一样,谁要你决定了?他怂了怂肩膀走了,我不脸地追过去谄媚地说:“大老板先生,你最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很无奈地干脆打断我:“我不吃你这套,说吧,有什么事?”我底气不足地说道:“是这样的,我被斯特凡邀请一起去北极拍极光,我很想去,可是我前段时间为了看某行星刚买了仿哈勃望远镜,花了不少钱呢,现在为了拍极光又得买设备。”只见他顿了顿:“舍不得啦,能够花钱解决的都是捡便宜。”我咕嘟出了声:“子非鱼,焉知鱼之苦恼。” 他正色道:“你们人类不是信上帝吗,财富这东西是上帝暂时存放在你们这里的,时间到了是要还的。”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就马上买,买买买。”
我们相识两年的日子,他送给我一束白玫瑰,“我爱你就如同白玫瑰的花语:天真、纯洁、尊敬、谦卑,我足以与你相配。”我调皮地接过花:“我爱你如同热爱学习。”他无语,“被你打败,这么好的氛围被你破坏。“但是我们却都知道,学习之于我们的意义。
我和他约定,终生学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无奈地纠正了我:“是终身不是终生,弄清楚一些概念很重要。”我吐了吐舌头,别以为机器人就比我们人类聪明,我就不信了,我自己查词典弄明白!他摆着一副你不信科学就去查的表情,哈哈,我乐了。我才体会到,原来,弄清一些知识也可以让人快乐成这样。
他说,谢谢你让我可以像人类一样地思考和生活。
我说,谢谢你让我找到并且体验到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这两句话几乎同时被说出口,我和他相视一笑,不再讲话。
从这场长长的梦里醒过来,心有诸多不甘,我一点点地回想起这场奇遇记,却什么也不能抓住。毕竟,它只是一个荒诞离奇的梦而已。可是正当我沮丧之际,脑中循环播放的画面是,我止步不前的时候,他在不远处挥手喊我:“凯迪,你快点!”我气喘吁吁地追着他:“这就来了!”
想起这个画面,我不由得会心一笑:他并没有走啊,就在我心中,我一直朝着他走去,只为途中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