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四人是初中时的闺蜜 : 如今,文是业余写作者、智是保险公司主管、雅是医生、丽是资深会计师。除了文在省城打工,其他三位都在本市工作。
十二月来得悄无声迹,早已过了绿荷倚恨、雁字回首的时节,前几天还在念叨雨雪霏霏姗姗不至,冬至前一天早晨便起了雾,到傍晚就是雨夹雪,令人感到瑟瑟寒意。
文从省城回老家办事,下车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黑漆漆的天空,雨雪下得正急,路灯也透着暗淡的光,想到家里的二老都在这半年内先后离世,再也没有老人打开家门,笑盈盈地迎接她了,她的心也跟着暗淡下来。
文站在站牌下,想到前几天智说很想她,心想不如今晚聚聚,便掏出手机给智打电话。
智即便再忙,看见是文打来的电话,都会停下手里的活,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开心地和文通话。文邀请智来她家过夜,智刚从南宁回来,与同学在酒店聚餐,知道文回来了想聚一聚,顿时喜出望外,约好直接过来。
文在唯一一家开着的小超市里买了些零食,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快到家时,发现智已站在楼下,文欢快地跑过去,智看到文开心地笑了,二人挽着胳膊偎依着上了楼。
两人简单洗了下,准备进房时,智听到文的手机不停地有微信的嘟嘟声,给文冲了杯奶茶,自己端了一杯白开水对文说:“天太冷,我先去把被子捂热,你等会就进来。”
“你给我妈妈的感觉呢!”文捧起奶茶撒娇似地笑着说。
“瞎说,姐姐还差不多。”智假装生气地笑着遛进了房里。
文回复完所有微信,瑟瑟发抖地来到房间,钻进了早被智捂得热烘烘的被子里,她不禁想起小时候钻进妈妈被窝的情景。
智打量着关心文现在过得怎么样?文跟智讲自己从阅读与写作中获得的乐趣,结交了些同样爱好的朋友。智为文感到开心的同时,自己也仿佛进入了文那种美好的境界里,好想辞掉这个保险公司主管的职务,与文一起过那种淡泊宁静的日子。两人聊得忘记了时间,困得实在撑不住时,看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多。
两人睡到自然醒时,已是十点多,文让智还睡会,自己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完事回来时,与智商量说:“今天冬至,我们把雅和丽也叫来 ,一起到餐馆吃水饺吧!”“我正有此意!不知她们能不能来呢?”智得意地笑。很多时候她们都是心照不宣的。
雅与丽都是超级大忙人,文打电话给她们时,雅说刚好今天休息,马上来;丽说老总不在,她跟手下交代下就来。
不一会,有人敲门,文开门,见雅一手提着两个大袋子,一手拿着湿漉漉的雨伞,两只大眼睛在寒气中忽闪。文赶忙把她迎进门,雅说买了甘蔗和卤鸭,文道:“我们准备等你们来了一起去餐馆吃水饺的,你买这么多东西来干嘛?”
“你家叔叔田里种了菜的,等会到田里摘几种蔬菜来配鸭子吃,健康又美味。”雅头头是道地说。
文知道当医生的雅对吃很注意是一回事,另外也是觉得家里吃饭温馨,就顺她的意道:“好好好,咱们今天听医生的——吃有机菜。”然后让她与智一起到被子里捂着。
接着丽也冒着雨来了。文让丽先与智和雅一起聊会,自己去菜地摘菜,哪知丽定要陪文一起去。
叔叔种的菜品种还不少,她们选了西兰花、卷心菜、菠菜和菜苔。雨淋湿了裤脚,她们心里却像小时候玩过家家般开心。
两人一起把菜理好了,丽问文: “有可换的衣服没?放在哪里?”文以为丽是衣服打湿了要换,顺口说在柜子里。丽换了衣服出来对文说:“今天让我来做顿饭你们吃。”文说那怎么像话,你们可是我请来的客呀。丽一再坚持,文最终好意难却。
文看丽熟练地在锅里炒着,盘里盛着,一会功夫,四个绿色蔬菜围着一个深黄色鸭子,像一朵花似地绽放在桌子中间。文心想,丽在自己家里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啊,每次文回来时,也是把文带到很高雅的酒店,今天无非是不想文想起二老伤心,才做这顿饭的吧!
四人一人一方坐在桌旁,边吃边聊,她们断断续续的笑声和窗外呼呼啦啦的风声、叮叮咚咚的雨声,交汇在一起,仿佛演凑着一曲动人心弦的交响曲。
饭毕,文推心置腹地对她们三个说:“我这几年融入文学这个圈子之后,心境大有改变,很少去纷扰别人。但你们这几个,我总会时时想起,今天这顿饭让我很感动,你们给了我家的温暖,谢了,姊妹们!”
智笑嘻嘻地说 :“你们文人就是这么善感,一起聚下吃个饭都发这么多感慨!”
雅说 : “你难得回来,我们有机会陪你多不容易呀!”
丽说 : “我们比亲姐妹还亲,莫这么客气好不好!”
稍后,她们三人一起把文送上了回省城的车,嘱咐了一大堆,挥手作别。
文坐在车上,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三十多年前的一幕又在眼前回放:
那时,她们四人同住一个宿舍,都是优等生,后来,文因偏爱文学不能自拔,家人的担心、成绩的骤降,让她心烦意乱,一度忧郁成疾,是她们轮番开导她,帮助她,陪伴她,让她走出困境,度过那段黑暗的时光,才有今天这个阳光进取,为梦想执着努力的自己。
她想,生活中能和心意相通的人走到一起真好。她们生命中遇到过很多人,走走留留,有过欢笑伤感,也有过遗憾惋惜,而真如她们四人这样三十多年如一日的闺蜜情深,确实寥寥无几。虽然她们在为人处事上对任何人都友善温和,但在她们内心深处,就是有好朋友和普通朋友之分。后者是将入秋折枝的花放进玻璃水杯,仍旧红消香断,前者是把落红夹入扉页,他日信手翻来,依然留有余香。
想到这里,文不禁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