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看似搬的是陈旧的家具,其实搬的是居家过日子的传统美德。在我印象中,母亲这辈子为了给家人更加舒适的生活,修过两次房子,至少搬过四次家。
印象中的第一次搬家,要从邢家凹的那五间青砖瓦房说起。那五间瓦房是母亲亲自张罗修起来的,可能是担心厨房做饭的油烟熏黑屋子的缘故。到了春天暖和的时候,母亲就把厨房搬到爷爷奶奶留下的那两间黑屋子里。那屋子只有一个半平米的窗户,外面糊一层棉纸。大白天的进去也是黑咕隆咚的,幼小的我不敢一个人进去,总感觉瘆得慌,就不想进去。但这是母亲的意愿,小孩子饿的饥肠咕噜,为了吃饭也是没办法。每次搬家,母亲先是大铝锅里面套一个小铝锅,小铝锅里面再放一些筷子或者碗之类的,然后让我用手端上跟在母亲后面。母亲拿着岸板等大物件在前面走,先走上两颗老爷树下面的土坡,再经过四合院子的街门,那街门也是黑的吓人,有一种让你直接放下锅撒腿就跑的感觉。好在母亲在前面给自己打气。一趟一趟的搬,直到把厨房的器具办完为止。记得又一次往黑屋子搬完了,自我感觉很有功劳,想先吃饭,母亲不同意,最后母亲拿着笤帚圪垛儿,关住黑屋子的门,痛打了我一顿。我为了逃脱,在炕上炕下乱窜,母亲拿着笤帚圪垛儿逮不着我,那时候二姐在母亲旁边当帮凶,和母亲一块儿对付我,最后饭没有吃上,挨了个鼻青脸肿。此后,我对那黑屋子更没有好感了。到了深秋,母亲要把厨房从黑屋子搬到敞亮的新房里,自己不用吃饭和睡觉两头跑了,住的也舒服,心情非常高兴,虽然一次搬不了多少,但搬东西的频率很高,终于可以不去那两间黑土屋子了。
第二次搬家是在我上初一的第一个深秋,要把所有的家什搬到永安村的临时住所(喜才的旧房子)。这件事情虽然不大,可是极为繁杂。先大至归类打理从这边搬过去,然后再到另一处一项一项的慢慢整理归置。我因为上学没有参与搬家。但我想说的是,搬家后的那段日子真的很难熬。那房子因地势偏低,紧挨着村子的小河,河床高过了房子的地基。因此,房子非常潮湿,脚底是水泥地面,一年四季就像湿拖布拖过去的一样。那是我最痛苦的记忆,那一段时期,我患皮肤病很糟糕,浑身上下都是红疹子,体无完肤,奇痒无比,用手一挠,就是一大片黄水。二姐每晚睡觉时也是红疹子,不过她比我强一点,用被子捂住后,红疹退去。那时候,家里也没有钱给我看病。母亲四处打听一些偏方,什么蛇胆药、硫磺皂、五树皮等都用过,不见有效。
上学的日子,感觉每天都是世界末日,离家较远,再加上疾病缠身、马村当地孩子的敲诈勒索,总想回家,无心上学。只记得晚上下自习后,学校广播一首毛宁的歌《枫桥夜泊》,“带走一盏渔火让他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无助的我已经疏远那份情感……”一个人在教室里,听着那首悲伤的歌曲,一边流泪一边用药水擦拭溃烂的皮肤,心里发誓,一定要坚持考个中专,当个医生,就为了这身病!
在那个房子住了一年左右,我们全家又搬到了大队的四间平房,其中三间房是我小学一年级上学的教室。只记得母亲带我去打扫屋子,把上课讲台剔除,清理干净搬进去,我的皮肤病也慢慢有了好转。之后,在这里临时安家住了5年之久。
最后一次搬家是2004年。我是我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我母亲在村里批下了一块的宅基地,然后在大姐、二姐、以及亲戚的帮助下,新盖了两层的五间红砖房,我们终于结束了漂泊生活,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母亲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但那座房子耗尽了母亲最后的心血,从此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身体大不如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