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魏子健,是在我们医院的候诊区。高大消瘦的身材,深邃的略带忧伤的眼眸,像极了从《金粉世家》里面走出来的燕西少爷。从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了,这个男孩就是我的菜。
他是闺蜜小雪的网友,他们认识很长时间了,感觉彼此聊得来。小雪最近一直和我说:“伊人,我有一个网友还不错,介绍给你啊!”身边的好朋友们都已经出双入对了,而我虽然身边也有几个追求者,但是感觉和自己心目中的,骑着白马的王子,总还差那么一点感觉。
“伊人,他说要和我见面,我们一起去接你吧。”小雪打来电话。“不会吧,这么快,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呢?”我还是感觉这事有点突然。“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你看看入不入你的眼,再说第一次见面我一个人和他去吃饭有点怪怪的。”小雪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那就见见吧。
魏子健大我一岁,我们之间还是没有代沟的。在吃饭期间我们聊起了我们的八零后的童年,是喜欢《新白娘子传奇》多一些,还是喜欢《西游记》多一些;聊起我们上学时各自老师的糗事;聊起沈阳这个北方城市的车水马龙。
我们互换了电话号码,他把我和小雪送到公交车站,就各自回家了。“小雪,这个魏子健,我很喜欢。谢谢你让我遇见让我这么喜欢的一个人。”面对小雪,我毫不掩示。
魏子健,沈阳人,公交车司机,在认识他之前,我一直觉得公交车司机是一个很神秘的职业,他们寒来暑往的坚守在公交车上,迎来送往一批批忙碌的、疲惫的,对这个城市充满依赖和眷恋的乘客。
对沈阳人而言,他们是身边最熟悉的朋友,对外地人而言,他们是沈阳这座古老的城市的名片。我从大学毕业后,就在这所女子医院从事护士工作,每天接触的都是年纪轻轻,在不小心和激情难以抗拒之后犯错误的女孩。
在我们刚踏入家门的那一刻,手机的短信声就响起了。“你们到家了吗?”是魏子健。“这个魏子健,竟然跨过我和你单线联系了,我的伊人姐姐,魅力值爆表啊!”小雪在一旁不忘挖苦我。
毕业后我和小雪租房同住,两个来自异乡的女孩一是为了互相照应,抱团取暖,二是为了节约房租,也节省生活开支。
那一晚,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用手机短信聊了一整晚,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他深邃的眼眸。从窗帘缝隙里透过来的小区路灯微弱的灯光,时钟秒针发出的嘀嘀哒哒的走动声,甚至连小雪轻微的梦呓声,都变成了恰似我喜欢的美好。
刚分别一天,我就开始想念他了。想再见见到他时会是怎样的情景,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我就折起了幸运星,里面写上我想对他说的话。“HI,魏子健,认识你的第一天,罗伊人很高兴认识魏子健。”
认识他的第三天,那天我晚上九点下班。下班后打算和同事小杰坐同路的公交车回家。我们刚从医院的后门出来,就看到了那个高大消瘦的身影,“罗伊人,我来接你下班。”他歪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还带着一丝坏坏的笑。
小杰识趣的说:“伊人,那我先走了。”
“你,你怎么来了。”我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来。脸颊上一阵阵的泛红,无法掩示我对他的心动。他指了指停在百米以外的公交车,“我来接你,254专车今晚只属于你。”他含情脉脉的说。
我坐在最靠近他的座位上,我们跨过整个城市的车水马龙,他把音箱调到了最大声。“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来这个城市9年了,在以往的9年里,我从未发现这座城市的夜晚有这么的浪漫。
“你知道吗,伊人,自从第一次见到你,粉色的护士服,灵魂的大眼睛,在我的脑海就一直挥之不去。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可爱,让我少受一些相思之苦。”这算是魏子健的表白吗?
没有任何仪式感,我们成了一对情侣。平时里的电话粥,每天早晨的早安,和吵闹街头的漫步,都在记录着我们平淡爱情的点点滴滴。
到了中秋节,我提出去他家里看看。他却有些不情愿,找各种理由,“我不想过早让长辈插入我们的感情,我们俩就先这样相处着,不好吗?”
他如此不情愿,我的心里也在找各种理由,他是对我不满意,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谈恋爱,怎么能不希望得到双方家长的认可呢?
我准备了月饼,饮料,糕点,兴高采烈的打算去拜访他的父母,他却给我发一条冰冷的信息,“你准备的东西你和小雪吃吧,我们家不兴过这个节。”你受到过像火一样的热情被泼一盆冷水的感觉吗?
我开始把他的电话拉入黑名单,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的短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忍不住把黑名单拦截在外的短信一条条的看。“伊人,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伊人,你知不知道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有多么着急,你可以生气,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伊人……”
第二天早晨,我刚下楼准备上班,看见双眼布满血丝,但依旧棱角分明的魏子健。“伊人,你误会我了,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在一起的。只是你那么单纯,那么善良,我不想过早让你承担那么多。如果你一定要跟我回家,今天下班后我去接你。”说这些话时,魏子健是没有底气的,他的目光在闪躲,他到底在回避什么?
我一整天都在揣测,想魏子健欲言又止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也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够讨得未来婆婆的欢心。
六点多,我们来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区,红砖瓦的三层楼房向我诠释着它们历经怎样时代苍桑。他家住在三楼,刚打开门,他妈妈就热情的迎了出来。只是这个老人身材瘦小,呼吸不匀,一直用她的左手支撑着胸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艰难的喘息着。
我们刚进门,他的爸爸也从卧室出来了,“姑娘,快进屋!”爸爸走路不稳,用右脚支撑着重心,左脚在地上画圈。再打量室内,简陋得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原来妈妈有严重的心脏病,要每天坚持服药,就算是这样,也怕是哪天突然停止了跳动。
爸爸前几年得了脑血栓,现在行动不方便,也没有劳动能力。他妈妈握着我的手,“是我和他爸耽误了子健,以前也曾经谈过恋爱,可是把姑娘带回家后就断了联系了。”阿姨的语气里是自责和无奈,我也被眼前从来没有设想过的情景怔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我设想了种种可能,却没有想像过他的家庭,负担居然是这样的沉重,原来爱情里不只是有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们经历恋爱,走进婚姻,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从小就被父母宠成公主的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一双重病的父母都需要我来照顾。
我像其它的姑娘一样,一周都没有和魏子健联系。那个潮湿的居民楼,那一双父母唉声的叹息,再想想以后需要面对的生活,这太可怕了。
七天的时间,我吃不下,睡不着,想想和魏子健分开,就心如刀绞般的痛,想想他父母佝偻的身躯、蹒跚的步伐和期待的双眼,心里又多了一份牵挂,这份牵挂,和魏子健有关,也和我有关。
终于,我又编了一条信息给他。“HI,魏子健,今天下班来接我,我们一起去看看叔叔阿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