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侠,是每个人心中的神圣。
对于“侠”的定义和解释,现代最负盛名的便是金庸和古龙两位武侠大师笔下的侠。
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是金庸先生对“侠”的至高定义和至高憧憬。“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这是金庸先生对传统侠客的认知。
金庸先生认为,“侠”分大小。侠之小者,是在江湖红尘中流浪漂泊,遇见不平,便拔刀相助;遇见贫苦人民,便偷富济贫。如此草莽一生,终其年岁,也只不过救了与自身有交集的数十、数百之人罢了。而,“侠之大者”,则是为皇朝天下民、为故土天下地。用己所能,为天下之楷模,激发更多的侠客,更重国家庙堂。
如此,高低立显。救一人,为小侠。拯救千千万万水火之中的人民,才是大侠!所救的人数一比,自然是侠之大者,更胜一筹。
金庸笔下的“侠”,皆是堪称完美的侠,皆是毫无瑕疵的侠。但,若是把这“大侠”两字,换成“英雄”二字,可窥见心思一二。则是:“大侠,为国为民”、“英雄,为国为民”。单单从这两句分析,这第二句毫无违和,甚至更为稳妥。而大侠和英雄,这两者之间的差距还是颇大的。
“大侠”不一定是英雄,英雄不一定是大侠!若要说起天下英雄,西楚霸王项羽、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岳飞精忠报国、霍去病封狼居胥.......甚至以至于我华夏大部分开朝皇帝,皆是天下罕见的英雄——对于历史而言,终结战乱,定民安康,便是英雄。而历史上的英雄,大多是民族英雄和天下豪杰,并非是侠!
真实历史上的曹操、刘备、孙权、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一统王朝的大皇帝——嬴政,皆是英雄!可是,若是把他们说成大侠,就言过其实了。曹操是大侠——这句话尤其在《三国演义》之后,民间形象已定的情况下,尤为刺眼。嬴政是大侠?那荆轲又是什么?
侠客,重江湖红尘。
英雄,重民族历史。
而金庸笔下的“侠”,就是将“侠”上升到“英雄”的层次,是“英雄式的侠”,恰巧是英雄和侠之间的交集,即是英雄,也是侠。
有人说:
金庸的江湖即使再远,都有一座庙堂。
古龙的庙堂即使再高,都是一片江湖。
的确如此,古龙的侠,是江湖中的侠。偏向于,金庸笔下的:“侠之小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如今千万流传的话,便是出自古龙的口中。
古龙的侠,不像金庸那般完美,却是最接近“一个完整的人”!对于七情六欲,从不掩饰,杀就杀了,爱就爱了,一壶酒,走红尘九幽;一把刀,斩恩断情仇。古龙的眼里,侠,就是人!人,就是普通人。普通人,那就自然少不了“人性”二字。如是便有了:该杀,绝对刀起颅落;不该杀,绝对守护至死。一切随心,不懂得大道理,好不容易在人世间走上一遭,自然只为自己快意恩仇的侠客。
为家人、为朋友、为爱情,这一切的情仇爱恨,只能用手中的刀剑去守护。守护的坦荡,对得起自己的赤子之心,情仇战后的宽容释然。为自己,为自己活的坦荡,只为自己的人生信条:自由、友谊、爱和宽容,这便是古龙的侠。
古龙将侠客,定义为我们每一个人。侠,不再是传统侠客的惊天武技、气吞山河,而只是普通的人际关系,为人处世罢了。要做到,自由、友谊、爱和宽容,即是侠客。
老人倒地,不要考虑是否会讹诈。你上前去扶起,就是侠。事后他讹诈你了,经过百般纠折,判定是讹诈后,你淡然一笑,不再追究,就是侠。没有那么多传统的国家恩仇,只有最淳朴的人性,发扬人性的闪光点,这就是侠。
侠,没有大小之分,也不该有大小之分。
这是,古龙的侠。
金庸的:“侠”,教给我们的是,为国为民的世界观。
古龙的:“侠”,教给我们的是,为人处世的思想观。
即:金庸教给我们世界,古龙告诉我们人生。
至此,古龙和金庸毕竟都只是武侠小说之中去塑造的侠。虽说是万人敬仰的震撼文学,但是总少了一种现实的刻骨铭心。那下文,便说说古代真实的侠客!
历史年轮中,最负盛名的大侠,便是墨子。
“一人十天十夜路,三百子弟平战乱”。春秋战国,建筑鼻祖“鲁班”开发出攻打城池的云梯,欲教唆楚王攻打宋国。墨子听后,只身一人,行十天十夜路,赶赴楚国。面楚王开口:“兼爱天下之百姓,勿非仁义之战争”,竭力说服楚王和鲁班别攻宋国。并且自称,心中已有破解鲁班云梯之法。
楚王斟酌之后,让鲁班和墨子一较高下。墨子解下衣带,围作城墙,用木片为兵械。鲁班同墨子,分别代表攻守两方,进行实战表演。结果,鲁班败的惨烈,而墨子策略绰绰有余。这便是“墨守成规”的由来。鲁班心中起杀意,欲杀墨子,墨子坦然一笑,开口:“吾徒三百,已赴宋国,等公输子,攻之。”公输子,便是鲁班。至此,楚王恭敬于墨子。
兼爱非攻,兼爱天下百姓,反对攻伐掠夺的不义之战。这便是墨子的伟大思想。
墨子是唯一一个,整个中国千年文明历史上,第一位站在最底层劳动者和社会弱者的立场上说话的人,也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农民出身的哲学家。饱受最艰苦的生活,深知战乱对百姓的摧残。倾其一生,为百姓坦言,为百姓奉献。这,便是墨子的侠。没有文字渲染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只有心中为百姓的执着念想。
墨家子弟,皆是穿短衣草鞋,参加劳动,以吃苦为高尚。相比于儒家的士族礼乐,少了一份庙堂的政治,多了一份烟火的朴实。更能体现“侠者助弱”的本意。墨子的侠,是帮助弱势百姓。不为国,只为,国之根本——百姓。
墨子的侠,比金庸的侠少了一份为国的政治,比古龙的侠多了一份为民的信仰。这才是,侠者,本该的模样。
这三者的侠,皆是天下大侠。
金庸先生除却“武侠泰斗”之外,还是一名政论家,所以在武侠之中,庙堂的成分偏重,这点在他的文字中不难发现。将他的侠,定义为“为国为民”四字。但这种奉献,和墨子相比,自然就是以“为国”二字,分量更重——为国家奉献了,自然就是为人民奉献。
墨子的侠,就是“为民”。为弱者百姓,阻挡战火的蔓延。没有任何物质回报,只有志同道合的有趣灵魂的相遇。
古龙的侠,就是“为己”。为心中的明镜楼台,爱恨情仇,皆是自我,活出自己的风范。
金庸的侠,最难!难在过于完美,没有一丝的瑕疵。集千古优质品格于一身,江湖庙堂两头通吃,任何不符合大道舆论的点滴言语,都得反复斟酌,过于理想化。
古龙的侠,最帅!一切皆可,为所欲为,随心所欲。但是必须,明月直照赤心。否则,没有了人生的信条,那便不是侠,而是贪狼!起于江湖,终于江湖。
墨子的侠,最可贵!不为权贵,不为政治,不为自己,只为“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的人民。侠,不在文学之中,不在虚构的江湖庙堂之中,只在身边的百姓之上。
还是那个倒地老人。
讹诈郭靖,郭靖会说:
“老人家,我并未推倒你,你这般讹诈,想必家中光景不好。我便给你些银两,填补家用!日后,行路可得小心一些。最好是用上一根拐杖,莫要再次倒地。”
老人满脸揶揄。
讹诈傅红雪:
傅红雪,他那苍白的手微微动了动,手上是一柄漆黑的刀。傅红雪突然笑了,笑的无声。傅红雪,左脚先迈出一步后,右腿才慢慢地从地上跟着拖过去。可笑的动作,却充满着孤独。丝毫没有理会讹诈的老人,独自一人离去。
老人满嘴谩骂。
讹诈墨子:
墨子开口:“你的家人,可否知道你出来讹诈?”
老人一惊。
墨子再开口:“你的儿子,待到你这般年纪,可否也会讹诈他人?”
老人面露羞愧。
墨子三开口:“我没有钱,但我希望你的儿子有钱,若你的儿子没有钱,我希望你的孙子日后能有钱。若是你的孙子还没有钱,那就是你的过错,你没有教导好你的儿子,导致你的儿子又没有教导好你的孙子。下次,碰到其他讹诈者,请你也和他们这样说。再见。”
老人起身拜服。
......
这三种侠客说完,最后浅谈一下,苍穹中最接近“仗剑走天涯”的人,李白。
李白的《侠客行》已经将纯粹“江湖侠客”描写的十分完美。不得不说,李白的这种侠客,稍微偏向古龙一丝。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许多人都喜欢这一句,认定这一句就是大侠之风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十步杀一人,百步血流河。收刀策马,远遁千里。的确,和古龙笔下的江湖浪子,如出一辙。
但是,这句下面的第二句,常常被人忽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相比于快意恩仇,“深藏身与名”,才是“侠客”更高尚的品格。就如同,古龙《三少爷的剑》中,三少爷谢晓峰名震江湖,却少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模样。不为用“天下第一剑客”的头衔,来取得别人的阿谀奉承,而是用生命去呵护这头衔的荣耀。而在天下第一的江湖争斗中,在以燕十三的宽容,作为结尾再好不过。
读以至此,不难看出,笔者更偏向古龙先生笔下的侠客。
不论是金庸的侠,古龙的侠,墨子的侠,都是我们应该敬畏的“侠”。这侠客,不应该仅仅存活在文字之中,而应该出现于生活之中。金庸和古龙的文字,都惊醒和指导了我们,如何在生活中做一个“侠客”,不论是为国为民的远大,还是只为自己人生信条的坚持,都是美好的。在这些美好之中,若是能出现一两个如同,墨子那样的人物,就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