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对于《围城》的印象大概就是那句名言“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然后片面地认为这是一本写爱情和婚姻的书,显然这是一个误解。
在本书的后半部分,钱先生用了不少笔墨刻画了诸多男性的形象,特别是方鸿渐就职的三闾大学就像是一部官场现形记,把人性的贪婪、丑恶、阴暗的本性赤裸裸地展现了出来。
我昨天的书评《令人又爱又恨的方鸿渐(女人篇)》里说了,女人喜欢方鸿渐的“真”。同样,男人讨厌方鸿渐也是因为他的“真”。
方鸿渐对女人的“真”带着怜爱,无论怎样的女子,他始终有着一颗柔软的心,所以女人大都喜欢他。
但是方鸿渐对于男人的“真”,则是犀利而尖锐,他厌恶男人的虚伪和造作,说话间毫不留情,偏偏他又能敏锐地抓到对方的痛处。这也是大都男人讨厌方鸿渐的原因。
书中唯一不讨厌方鸿渐的男子大概就是赵辛楣了吧,赵辛楣为人坦荡,有能力有主见,像他这样光明磊落的君子,自然不惧方鸿渐。而那些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满腹小心思的男人们就对方鸿渐恨之入骨了。
方鸿渐和他们的矛盾要从他开始踏上去三闾大学的旅途开始叙说,方鸿渐、赵辛楣和孙小姐以及两位同伴李梅亭、顾而谦一起从上海出发,结伴去学校任教。
李梅亭的初次出场,他的穿着就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书中写到那是正是夏历六月中旬,但还是穿着黑呢西装外套,死活不肯脱下外套来,旁边的人都替他粘了一把汗。他俨然一副正经八儿的样子,仿佛非得这样才可以显示他的地位,他的与众不同。
事实上他是一个虚荣功利又极其自私的人物,每每又要做出一番圣人形象。这样的人物,怎么会不令方鸿渐人讨厌呢?
在旅途中,他们的行李是通过汽车站转运的,当他们看到李梅亭带着一口大箱子的时候,未免好奇。而李梅亭怕箱子的物品受损失,也带着炫耀的意思打算向他们展示一部分的杰作--他关于中国文学书籍的摘抄。
顾而谦不仅谄媚地凑上去夸赞,还手贱地打开了底层的两个抽屉,露出了满满的各类药品。李梅亭恨急了,匆忙想关上抽屉。方鸿渐这样的愤青不怀好意地关照说,“脚夫手脚粗,会不会把玻璃瓶震碎了?”出于人的本能,李梅亭拉开了抽屉一一细点,各类药品应有尽有,谁都能想象到他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窘迫。
比起方鸿渐的尖刻来说,赵辛楣则宽容许多,他及时挽救了李梅亭,“李先生,是不是高校长托你给学校带的药啊。”李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有人拉他一把,自然感激万分,顺着台阶下来。这样的一来一去的对比,李梅亭怎么能不恨方鸿渐?
待进入了学校,方鸿渐无意中从同住一起的同事陆子潇口中得知,他们的系主任韩学愈的文凭是同他一样的克莱登大学,也就是他买假文凭的学校。当时他的反应是什么?“吓得只跳起来,宛如自己的阴私给人揭破,”他的举动自然引起了陆子潇的怀疑,方鸿渐还说漏了嘴,而又后便不发一言。
如果是聪明人,应该怎么办?如果是我,我干脆就落落大方地承认听说过,是个有名的学校,来一波夸夸团。只有方鸿渐这样胸无城府的人,不仅沉不住气,还不会掩饰自己,自然逃不过老江湖陆子潇的眼睛。
转天,韩学愈便来邀请方鸿渐去他家吃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韩学愈必然是为了学历之事而来,此时方鸿渐不应该装作毫不知情坦然赴会吗?
他偏偏有了小心思,想要用他的小机敏来试探韩学愈,聊起了克莱登大学。韩学愈怎么表现的?他声调并不激动,说话也不增多,这才是高手啊,还非常自然地介绍了这所大学的校风严谨,认真严格,收录学生标准过高而不为人所知。搞得方鸿渐满腹疑团,将信将疑。
只是像方这种嘴巴不牢的人,韩学愈是信不过的,目前只是暂时安抚他,终究有一天,他要把方鸿渐这根刺彻底拔了才会心安。
随后中文系汪主任的太太又给方鸿渐和赵辛楣做媒。给方鸿渐介绍的是外语系主任刘东方的妹妹,自然方是看不上刘小姐的,无形中他又得罪了刘东方。
方鸿渐与孙小姐订婚后,他的情敌陆子潇耿耿于怀,从他的房中发现了赵辛楣留下的《共产主义论》,上报给了高校长。思想顽固落后的高校长更是讨厌方鸿渐,立即决定不再聘任他。
就这样,失去赵辛楣保护的方,被学校抛弃了。他带着孩子般的赌气与未婚妻一同离开了学校,平素就无交际的他,居然连一顿送行饭都没有。人未走,茶已凉。这更让方鸿渐伤心和失望。看到这里,我不由叹道,方鸿渐真是毫无人缘啊。
哪怕是在众多读者中,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方鸿渐,因为他是个被动、无能、意志不坚定的且经不住诱惑的人,更是一个失败的人。他的失败是因为他在面对现代社会残酷的生存竞争下,毫无抗争,更谈不上理性、热情和力量,只能通过讥讽和嘲弄来表现他的不满。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卑鄙的人,大多时候有着自知之明,有自己做人的底线和尊严。偏偏就这不上不下的位置才最是尴尬的,有觉察没觉悟,有思想没行动。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庸人,就像赵辛楣的评价,“是个好人却全无用处。”
所以,既不作恶也无英雄气概、既与世无争又于事无补的方鸿渐,在可笑的、猥琐的、虚荣的、卑鄙的那些男人面前,是注定要失败的。他既不能勇敢抗争,又不愿同流合污,这才是他永远都不会被男人们认同的最根本原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