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提着大包小包来探班,她望着我,看见了一个瘸着腿的女儿。我扶着室友的肩膀,看着几十米外的妈妈,有点恍惚。大约我们的接受力都提高了不少,她看到了,只是略诧异地问了问,没深究。熟悉的面孔,稍稍蹙起的眉心,抿着嘴,大约又瘦了,下巴线条略绷直,看见我便舒缓了下来,整个人又因为疲倦显得有些苍老。我有点走神。
腿是下楼不小心踩空了。只能扶着楼梯上上下下,一个“独‘腿’杨过”在寝室教室里晃荡,偶尔过来个人就送来个奇异的眼光,唯一的好处是上公交终于有座位了,好嘛,“老弱病残”专座。好在室友同学经常搭把手扶上一扶,遇到5楼当然也够呛,然而说说笑笑也上去了。
好巧不巧,那天前刚刚看到一则新闻“一女孩下楼玩手机摔倒重伤”,惊鸿一瞥,是监控里地上的女孩旁的一摊水渍,黑色,慢慢流淌着,默默无言。收拾好心情,估摸着妈妈差不多到了,下楼,看着冰凉的石头地,鬼使神差地放开扶着楼梯手,一抹阴影掠过心头。有些站不稳了,心微微颤抖。突然手机响了,“快到了,来接我吗?”我笑了笑,收回脚,“好。”
果然她也看到了这个新闻。“不是看手机摔的就好。”她冲我笑得开心,有些恐惧,又有些安慰的意思。意外地没问功课,只是温柔地笑,拿出给我买的新衣服让我试试。我走神了几次,有点接不上她的话。小心翼翼,我想到这个词。可怜家人大约都被我这个“不孝女”吓到,如今要求也低了下去,没事就好。理所当然地出门,理所当然地一起吃晚饭。走神几次,忘记说话几次。灯亮了,又是一个夜晚。
她赶公交,我回身,恍惚中,像看见她黄色的衣角在夜色中隐去。突然想起来她刚买那件黄色毛呢衣时,也是来见我。她高兴地穿着,转一圈,问我好不好看。
“上个楼好累,我大概是老了。”她微笑着喘气。“嗯”第一次,我居然有些同意她的这个想法。我突然想回头看她一眼。最后还是没回头。